袁泽赔了一颗心，断了一只手。
他带着残破不堪的身体，被神医江曲子所救。
那年大雪纷飞，他在雪地里爬行，鲜血蜿蜒了一地，一生的泪也仿若流尽。天地苍茫，却没有一处容得下他的地方。江曲子为他强劲的生命力震撼不已，他将袁泽带回苍山医庐，不惜奇珍异宝，终于将他一条命给捡了回来。
袁泽身体好后在医庐跪了一天一夜，求江曲子收他为徒。
江曲子冷哼道，“老夫可不是什么人都收，世人大多爱好名利，假慈悲到让人恶心，老夫只想救之人，既然伤好了，你就赶紧滚！”
袁泽说：“可是神医并没有治好我。”
江曲子怒目而视，“怎么可能？”
袁泽用完好的左手捂上自己的胸口，“这里支离破碎，痛到我不敢回忆。我只是想着，能不能有一天学会了医术，将它一片片粘起来。”
江曲子沉默许久，终究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谷雨在半年后嫁给了东方隐，那场婚事办的声势不大，却瞒不过有心人。袁泽那时在挑拣草药，闻言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伤感或愤怒。
只是那夜早已结痂的断手让他痛不欲生，他想起许久以前他们对着天地叩拜时，他诚心将头低入尘埃，盼着上苍能眷顾他一次。
可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差点忘了，天地对他向来无情。
袁泽开始废寝忘食地学习医术，整日整夜地背诵医书。渐渐有人肯找他看病，名气也开始流传出去。
山中无岁月，人间却有情痴。
听说谷雨出事的那天，他马不停蹄地下了苍山。
这是他第二次来青岚山庄，不过一恍然，已经过了五年。
他成了苍山医庐的“断手神医”，而她是青岚山庄的“锦梦夫人”。他的左手颤抖着搭上她的手腕，脉搏紊乱而无力，是不久于世的征兆。
他几乎在一瞬间心痛如绞，想起了多年前算过的那一卦，天生短命……
东方隐轻声道，“仇家寻过来，她为了护我，伤得很重。”他顿了顿，对着袁泽鞠了一躬，“当年多有得罪，求神医救救她，不论要什么我都给。”
他心中凄凉，点头应诺，“在下定当倾尽全力。”
他走时忍不住回了头，却见东方隐极其轻柔的一吻落在谷雨的唇上。那一年挥刀斩下他右手的姑娘，现在却为了另一个人不顾一切。袁泽苦涩笑开，疾步离开了青岚山庄。
他去求江曲子，一如那年拜师，他跪在师傅的院落外，从清晨跪到黄昏。嘴硬心软的老人还是忍不住出了门。
“老夫看你不是想补心，你的脑子也一并坏掉了，那么狠毒的一个女人，死了就死了，还救她作甚！”
他也觉得自己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袁泽叩首，“谷雨脉象虚浮，呈将死之状，可又隐含一股强韧的力量似要挽回她的生机。徒弟从没见过这样的脉象，似毒非毒，印堂甚至没有青黑之气。”
江曲子气得一甩衣袖，“救不了救不了，她死定了！”
袁泽又跪了许久，终于起身回房翻找医书。
翻遍医书，倒真找到了一个法子。
那并非医术，那是他之前从不曾接触的蛊。他从前替人算命，如今想着逆天改命。
泛黄的蛊书上提到：同心蛊，可引两人之血，续一人之命。
他没养过蛊，但他想试试。
这太危险。
养蛊之前，他想最后再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