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雨之落
44119400000005

第5章 我等了你好久

自那日在他案头发现她的画像,猫楚楚便没了闹腾的心思。

他虽只说那画像是照他梦境所画,她却在他迷惑的眸光中心如刀绞。爱到深处,遗忘的人受的折磨或许比清醒的只多不少。

如此便安静地过了冬季,五百二十年初春,群臣纷纷上书,说幽冥河春汛难得安宁,是夜炫顺应天地的祥兆,当摆宴庆祝。

夜炫听到这话时,差点儿当场笑出声来,下朝后点着猫楚楚的鼻头便道,“那些厉鬼分明是被你吓怕了,如今这好处却都算在了我的头上。”

当年猫楚楚被天劫伤了神魄,这些年住在幽冥河畔,便是为借着河中厉鬼疗伤。

夜宴时,猫楚楚坐在夜炫膝头,使唤他为她布菜倒酒,仿若从前。他亦笑眯眯由她使唤——反正这宴会庆是她的功劳。

猫楚楚当晚因使唤夜炫使唤得分外爽快,连带杯中美酒也变得分外香甜,不自觉得就贪杯多饮。夜炫无奈,抢了猫楚楚怀中的琉璃盏,揪她离席。

妖王兄长言,世上酒后品态分三种:上者酣睡,安静乖巧;中者多言,烦了吧唧;下者闹事,最惹人厌。

猫楚楚不上不下,属中者。彼时,猫楚楚正抱着夜炫细软的衣袖不依不饶,“你信我,世间果真有那画中人的!”

夜炫脚步悠悠,指尖抚过猫儿高高竖起的尖耳,“哦?你见过?”

猫耳敏感,猫楚楚涨红了脸猛地跳了起来,企图落在他的肩上,“熟得很!”

夜炫噗呲笑了,将挂在他衣领上挣扎的她救下来,“你下一句是否要说她是个妖?哦,是不是她就是你?”

这分明是事实,如今却变成了取笑。天劫在上,她头一次生出种无法对抗的无力感。许久以来堆积在心头的懊恼无处发送,她心下一狠,小爪使着性子,便在夜炫手背上留下道血痕。

彼时视线豁然清明,原来他们已穿过半人高的冬青丛,面前是开得繁茂的百里紫汀,香气扑鼻,花雾袅袅——原是他特意带她看景。

猫楚楚一愣,心中突然一紧:再遇以来,他为她疗伤,照顾她的起居……即使忘记一切,他仍待她极好。她又是赌的哪门子气?若是天劫降在她身上,她亦不能比他做的更好。

一念至此,猫楚楚软红小巧的爪垫抬起,欲服软,视线转移间却生生愣住——

花间竟醉倒着一个华服美女。衣襟微松,冰肌雪骨,与画像上一般无二,是猫楚楚从前的模样!

猫楚楚脑中一空,下意识抬头看夜炫脸色。

却见他若无其事地戳猫楚楚鼻尖,笑,“怪说与我发脾气,原来真是个真人呢。被你说中了。”

花间女子盈盈坐起,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她望他,眉头颦蹙,“这妖兽竟伤了陛下?”

明亮的月光照映得夜炫白皙手背上的三道血痕分外妖异。震惊未过又来莫大的罪名当头扣下,她无从开口,盯着他的眸光慌乱而不知所措。

夜炫却未再看那美人一眼,揪着猫楚楚的耳朵说她调皮,着她回去便替他包扎。说是责怪,语气里却也充满温柔。

猫楚楚心头刚暖,斜刺里却突地走出一众臣子,领头的竟是当年最反对夜炫结婚的长老。夜炫脚步未顿,只是瞅着他们点点头,自顾自地挠着猫楚楚的肚子逗她。

却不料执事长老早有后招,他拿一幅画卷,于众人面缓缓打开,哭得老泪纵横。言陛下久不纳妃原来是因为忘不了前王妃,大呼不该自作主张隐瞒君主。

众臣原本疑惑,看到画卷上夜炫亲笔画的王妃画像却皆是一愣,纷纷以头触地,“我等欺瞒君上,我等有罪!”

修行万年,她早习惯了千灾万难,他忘记她便再让他爱上,无所畏惧。却未曾料到会有执法长老献上美女。一静一动,一颦一笑,皆与她昔年一般无二。

五百二十年春,她立在夜炫肩上,以旁观者的身份看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说出她在幽冥河畔计划说给他的话:

“夫君,我等的好苦。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为何不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