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曼德拉:风雨中抱紧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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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罗本岛监狱:禁闭、禁食成为家常便饭

压迫者和被压迫者一样需要获得解放。夺走别人自由的人是仇恨的囚徒,他被偏见和短视的铁栅囚禁着。

——纳尔逊·曼德拉

6月份,正是南非最冷的时候,大西风吹起的层层巨浪,拍打着罗本岛。这是曼德拉第二次上岛,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一位善良的狱警范·维克安慰他们说:“你们这些家伙不会在这里被关太久的,因为现在外面要求释放你们的呼声越来越高了!有可能一两年后,你们就能走出监狱。到那个时候,你们都会成为民族英雄。你们将会受到人民的热烈欢迎,每一个男人都想成为你们的朋友,每一个女人都想做你们的老婆……”

在白人的眼里,这个叫曼德拉的黑人太不安分了,他放着好好的酋长位子不去继承,偏偏要读什么书,学什么法律!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要搞什么黑人解放、民主自由,真是莫名其妙!

监狱的狱警给曼德拉这些重刑犯规定,家属6个月探监一次,每次30分钟;写信6个月一次,不准超过500字;一年吃两次水果;没有报纸,没有广播;犯人上衣的3粒纽扣必须扣上,在狱警经过时必须脱帽致意……

如果违反了这些规定,就会受到关禁闭和不准吃饭的惩罚。曼德拉上岛后不久,就尝到了这个苦头。

有一天,曼德拉在一条凳子上发现了一张报纸,他如获至宝,马上把它藏到了衬衫里。回到牢房后,他饥似渴地阅读起来,根本没听到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等他意识到一位狱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已来不及藏报纸了。结果,他因私自拥有违禁品,被罚禁闭三天、禁食三天。

曼德拉回忆他的“忍饿”过程时说:“第一天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饥饿,第二天就习惯了。第三天的时候,除了感觉精力不如以前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人的身体有很强大的适应能力,尤其是在你能够调整自己的思维,调整你整体的精神状况去适应身体状况的情况下。”

监狱里犯人的生活十分规律:每天清晨5∶00起床打扫监狱,洗漱用的水都是冷水;早餐吃的是玉米粥,放在院子里;午餐还是玉米,只是换成了玉米饭;晚饭依旧是玉米,有时候会有一点点蔬菜和软骨肉;晚上8点,狱警会来回巡逻,确保他们没有看书或写字;牢房的灯整夜不灭,犯人们只能盯着这个暗黄色的灯一直躺到第二天清晨。

在监狱里,由于没有钟表之类的计时器,犯人们根本无法知道准确时间,吃饭、劳动和睡觉都由狱警通知。久而久之,他们连记忆月份和日子也困难了。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曼德拉在自己牢房的墙壁上自制一个日历,使自己生活得像个正常人。

曼德拉曾在获释后说:“理想之火不能熄灭,这是最重要的,即使为之获罪,惨遭监禁,我们也在所不惜。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机会亲身体验最严酷的铁窗生涯。每一个黑人都会受到狱警们畜生般的对待。”

入狱的第一天,曼德拉就对强迫穿短裤提出了抗议。他起草了一份意见清单,并请狱警交给监狱长。由于曼德拉拥有滕布王室血统,所以监狱长也不敢对他太过苛刻。第二天,曼德拉就发现自己的床上扔了一条卡其色的长裤。

曼德拉并没有穿这条长裤,因为他发现,其他的犯人并没有发到长裤。他将长裤交给狱警,那名狱警骂骂咧咧地说:“曼德拉,你说你要穿长裤子,我给你拿来了,你现在为什么又不穿?”曼德拉说:“既然你们同意给我发长裤,那为什么不给监狱里的每名黑人囚犯都发一条长裤呢?”最后,监狱长亲自来到他的牢房,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在服刑期间,犯人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去采石场砸石头、挖石灰。这是一个惨无人道的劳动场所,夏天,骄阳刺眼,石灰岩的反射和砂尘更伤眼;冬天,寒风呼呼地从海上刮来,这里却没有任何可以避寒的地方。曼德拉回忆说:“他们把我们带到采石场,让我们挖石灰。我们用的是凿子,所以干起活来非常费力。石灰藏在石头内层,你得先把这层石头敲碎,才能挖出来石灰。他们让我们干这么累的活儿,就是想告诉我们:‘看看,监狱里多艰苦,坐牢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不是郊外野餐,以后一定不要再来了!’”

曼德拉的被捕对温妮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从此之后,它将要一个人承担起照顾孩子们的重任,还要忍受各种流言蜚语以及白人当局的迫害。

多年以后,温妮在回忆那段时光时说:

纳尔逊入狱后的头几天,我感觉自己像活在地狱里。孤独、寂寞比担惊受怕更难熬,它是人的身体和心灵所能承受的最痛苦的灾难。当你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如此光华四射的男人从你身边被夺走时,你会感到自己孤身无援。他是我力量的支柱。我不断探索着前进,想要适应这种生活,但这是非常困难的。在那段时间里,唯一陪伴我的是那些充满爱意的信。我已经有6个月没见到他了,而在这期间,他只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每天晚上都要看一遍那封信,直到熬过了最初的大半年。

1965年,温妮受到5年管制禁令的约束,不许离开奥兰多镇。为此,她失去了儿童福利社的工作,生活变得更加艰难。此后,她便辗转在家具店当推销员,在洗衣店、修鞋店做工来维持生计。

有一天,她突然获得批准,可以前往罗本岛探望曼德拉。温妮马上丢掉手头的工作,坐飞机来到开普敦。

上岸后,温妮径直来到候见室。这里有三名狱警来回巡逻,还有一个把守着入口。温妮看到窗台上有一个很大的烟灰缸,里面扔满了烟头。一位军官对她说:“你只能谈家务事和孩子,不能谈政治问题。还有,如果你们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这次探视就结束了!”

6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妻子,曼德拉发现她面容很憔悴,声音沙哑,精神压力很大。温妮告诉曼德拉,孩子们很好,都在有色人种学校上学,只是她刚刚失去了儿童福利社的工作。

30分钟的会面时间很快就到了,临走之前,温妮给了曼德拉一张照片,那是他们新照的全家福,只是缺了曼德拉,看起来有些突兀。

当天晚上,曼德拉在昏暗的灯光下给温妮写了一封信,只是这封信,却迟迟没有寄出去,而是被狱警偷偷地扣押了。几十年后,这封信才浮出水面:

终于看到全家福了!贾托和他的姐妹们看起来还不错,还能再次见到母亲,我感到很开心。这张小小的照片让我心潮澎湃。“这不是她的妹妹吗?”“马迪巴已经在监狱中待了很久了,还没见过妻子的妹妹呢。”这些感慨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紧紧地包围起来。

看到这张照片,我的心情很复杂。你看起来很忧郁,有些心不在焉,是生病了吗?但你依然很往常一样漂亮。在经过风风雨雨的10年婚姻生活之后,你的魅力丝毫没有减退。你给我这张照片,是不是想向我传达什么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特殊含义呢?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现在,我只想说,这张照片击中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使我更加思念你,更加思念我们的家。

这些日子,我的思想天马行空,想了很多。我想到了在汉斯大街上,我的一位朋友不管不顾一个未婚妻对未婚夫许下的誓言,跳进了一辆蓝色货车里,之后飞快地撞向街区尽头的奥兹莫比尔轿车,誓言却依然甜蜜而令人安心。想起她晚上在总理府学习技巧,想起新朋友们开办拳击馆后,她依然能够一如往常地接待老朋友,还让他们玩得很尽兴。在看这张照片的时候,所有的这一切都在我脑海里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