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和他们一块跳舞?”他又问。
“你又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跳?”她反问,如果他去跳舞,那么她的耳根可以清静些。
“我太老了,不适合这种剧烈活动,光是听这种音乐就已经够刺激了。”他自口袋中掏出烟,点上。“不介意吧?”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他老吗?她突然想起那天在电影院里初见时的他的脸,干净、斯文、温和,映着阳光,当时令她觉得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你几岁?”她好奇地问。
“三十二,其实人活到这个岁数就可以死了。”他有些落寞道,淡淡的愁如烟雾般散开。
只活到三十多岁?她为他的悲观感到意外,不得不重新打量。还是同一张脸,可是与初见时已有不同的感觉,她找到了温和背面的悲伤,以及那双眼睛深处的寂寞与沧桑。
“那为什么你不死?”她的问题可以算是尖刻的,可是另一人仍只是不介意地笑笑并没有给予答案。
裴易安没有追问,她从不愿意涉及他人的世界,也许在她眼里别人的生活不过是出戏。
她看着那些鲜红的草莓,不再有胃口,站起身道:“我要回家了。”
他点点头,这次并未挽留。
她打开门离去时透过瞬间合上的门缝,透过舞动的身躯之间,看到他独坐在方才的位置上,抽着烟,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无法看见他的神情,还是那温和的笑容吗?
她有些理解他的话了,他说他已经老了,因为只有老人才能真正体会孤独的寂寞……她想不到正是这份寂寞联系起她同欧阳睢不相干的命运。
裴易安为自己近来的霉运哀叹,她不懂自己为什么非得在这个破烂的小剧场里无聊地窝着,就因为早上不幸地遇上了欧阳睢吗?因为他对她母亲说剧场少个打杂的人,所以她就被迫来当免费的杂工。
“我说过几遍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剧本?女主角这时候对男主角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要笑得那么甜!”欧阳睢冲着波波怒吼,而后者原先的漫不经心已被恐惧所代替。“再来一次!”
这一段已反反复复重演了好几遍,可是作为编剧与导演的欧阳睢就是不满意。整整一上午,大家都没有休息。甚至没有人敢同欧阳睢说话,更别提建议休息的事了。每个人都显得战战兢兢,深怕因为自己的一个小错误而触怒那个脸色阴沉的暴君,昨晚欢闹轻松随意的气氛荡然无存。
这是欧阳睢的又一面吗?裴易安困惑地望着舞台上全心投入在事业上的男人心想。电影院的温和笑脸,楼梯间的手足无措,晚宴上的寂寥,工作时的不通人情,这个男人似乎有很多面,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抑或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