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夏娃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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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染血

“啊,你果然在这里。”

少女扶着石壁,小心翼翼朝人影靠近。

亚特兰蒂斯学院的钟楼呈欧式圆顶状,在钟楼最高处,能够供人行走的外围区域很窄。

脚底一滑,便是足以摔死的高度。

少女的步子很小,她谨慎但并不慌乱。

那举止轻车熟路,她似乎已经来过这里不止一次。

“……”

少年自然知道来人是谁。

他依旧一动不动,坐在屋顶边缘。

少年没有回话,少女并不在意。

她抚了一下袍子,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我说……”

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

语气带着明显的怒。

“你们两个都是白痴吗?”

艾歌摸了摸脑袋。

恩杜萝西哼了一声。

“豁出性命去帮别人,无私奉献不图回报?”

“被别人当刀子使还觉得很有价值?”

艾歌干笑:“啊哈、哈哈……”

“毕竟目的都是一样的,我正好能做到的话……”

恩杜萝西又哼了一声。

“‘目的一样’?我可不这么认为。”

他看着夜色下的学院。

“亚特兰蒂斯学院究竟是个怎样的势力,你分明是清楚的。”

绝对中立?

众生平等?

理想世界?

这一套套冠冕堂皇的外衣之下,真的流淌着光明吗?

少年嘴角泛起冷意。

在他看来,亚特兰蒂斯学院的那帮人……

才是真正的异端!

“艾歌。”

少年突然问道。

“关于‘异端’,你是怎样看待的?”

少女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脸笼罩着一半阴影,神色莫名。

艾歌沉默。

飞鸟的阴影从护罩上飞过,投射漆黑。

森林传来声声兽吼,兽潮已然开始。

“如果你所指的是由该隐发起的‘异端’文化……”

少女说道。

“单依个人观点……”

“我认为……”

恩杜萝西有点紧张。

他的手紧了一下,埋没在阴影中无人可见。

艾歌看着天边:“异端的部分理念,值得探讨。”

少年松了口气。

他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骨子里有一意孤行,有那份疯狂与追逐。

他不会受他人影响。

但是,他很在意她。

艾歌顿了一下,继续道。

“其实……奥伦基诺家族的背景,我大致明白。”

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恩杜萝西扶额长叹。

他也知道的。

她是个不乏敏锐的聪明人。

“……那么,能详细地跟我说说吗?”

“嗯,首先一点,身为纯血魔族的一员、纯正的贵族,异端意外地抱有‘万物平等’的观点,这让我觉得相当奇妙。”

艾歌摸了摸下巴。

“不过细想,‘大陆统一’与‘万物平等’,确实可以相互照应。会出现这样的理论,是合理的,能说得过去。”

她沉思着,目光悠远。

“说实话,‘大陆统一’、‘建立帝国’,无论这些强权思想的意图究竟指向哪里,也许是心系天下,亦或只是自我满足。不管君王和统治者到底妄图颁行何种政策,导致暴政也好,掀起明治也罢。”

“最终,基于客观规律的存在,它们都会不由自主地,趋势向同一个终极。”

少女眼神复杂。

“——‘稳定’。”

而这种稳定,或许……

意味着和平?

少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思想,是不是有点危险啊?”

他意味深长。

少女笑了笑。

“当然,像是异端提倡的‘血腥暴政’,我并不赞同。”

轰——

一朵蘑菇云在远处腾起。

橘红之火炽热天空。

禁忌森林的战斗,正激烈打响。

呐喊声隐约传来,夜风冰冷且沾着血的腥气。

“但是啊,艾歌。”

少年轻轻说。

“没有血的和平。”

“不存在。”

少女没有回应。

远处黑烟翻滚。

施咒的白光不断涌起,在森林中闪烁骤亮。

每一次兵器碰撞。

每一声怒吼惨叫。

都有血。

在流淌。

艾歌心绪复杂。

少年毫不在意般地晃了晃腿。

“对啦,你找我什么事呀?”

少女呼出一口气。

当前的事情更加紧迫,她暂且放下杂念。

“关于一些会用到的古魔咒,以及某些必须的准备实验……”

恩杜萝西笑了笑:“好,那接下来去你的房间吧。”

“我的宿舍,你们进出得很熟练啊。”

艾歌撑着下巴。

“如果珂赛特回来了,你们两可不能这么干了。”

啊……

珂赛特……

恩杜萝西犹豫了一下。

他瞥了眼艾歌。

少女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毫无怨言。

但他知道她是疲惫的。

“好啦~我知道了。”

珂赛特的事情……

以后再找机会说吧。

森特西南部。

重重枝叶遮挡视线,庞大的古堡蛰伏于这片郊外,古朴的栅栏散发着历史的沉重肃穆。

阳光经清晨雾气散射,光晕五彩,令人目眩神迷。

一辆漆黑的马车停在院门口,车夫一边等待主人,一边与门卫交谈。

宽敞的院内,仆从们穿行花丛。

咔擦作响,银质剪刀干脆利落,修整所有可能不完美的花的枝叶。

水池,雕塑,鲜红的玫瑰。

一路的高贵奢华。

红地毯蔓延向那扇大门。

侍者恭敬立在大门两侧,臂上挂着金丝镶边的昂贵毛毯。

哐——

巨大的声响从门内传来。

两名侍者相视一眼,皆保持沉默。

大门内,男人深呼吸。

他强行按捺下翻滚的怒火,但青筋暴起的额角还是出卖了那份情绪。

“里昂,你的遭遇真让人心碎。”

沙发上,另一个男人坐着,摇头叹气。

他发色淡金,身材微胖。

或许是人到中年,加上子女繁多的缘故,相比里昂.奥伦基诺,他给人更加和善的感觉。

里昂在大厅来回踱步。

“康纳,请容我平复心情。”

恩杜萝西这个该死的小混账!

居然想进元老院?!

鬼知道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大长老竟然有允许的意向?!

想到这里,里昂不由停下脚步,深深呼吸。

元老院由贵族群体发起,距今已有上千年历史,属于底蕴深厚的权威势力机构。

它虽起源于贵族,但时至今日,囊括了贵族之外的其他团体。

每当大事件发生,元老院都会召开议会。它们将成员召集,共同商讨重大事宜。在此基础上制定政策,维持权力的平衡。

就成员构成而言,元老院以一位大长老为尊,底下是九名议员。

九名议员中,将近一半是各大贵族家族的代表。

余下一半,四分之三为各部族首领代表。

另外四分之一,则属于整个魔界的佼佼者们。譬如,某个天赋异禀的法师。当然,若要被归类在这四分之一中,不仅需要某项鹤立鸡群的能力,还应具备相当程度的影响力。

九名议员,四大家族家主各分去一个,部族领袖分去三名。

如此一来,真正可供选择的席位仅剩两个。

这两名议员,至关重要!

天平究竟倒向哪边?

这一时期的政策风向会演变成怎样?

七个席位已然固定,制衡着权力体系。

而这两个唯一具有弹性的位置,就是那块引动聚变的砝码!

魔族贵族。

兽族部族。

以及暗藏的其他势力。

所有人!

都在争夺这两个席位!

“我实在想不明白。”

里昂捏着眉心,长长叹气。

“大长老的应允,那小子是如何取得的?”

“里昂啊,你需要往前看。”

康纳.弗朗西斯卡从沙发上立起。

他走到里昂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

“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们可以考虑更加切实的一面。”

里昂面色暗沉。

康纳依然和和气气。

“其实平起平坐,也是个选择。”

里昂闻言,并不说话。

康纳继续道:“你看,那小子是个后辈,他再怎样不听话,明面上也不敢叫嚣。”

“更何况,你能把持住他的婚姻权。”

康纳意有所指。

如果恩杜萝西能和他的女儿——瓦伦蒂.弗朗西斯卡联姻。

那么,少年眼下带来的威胁,都将转化为自己这方的助力!

里昂冷笑一声,他知道这个合作伙伴的想法。

“康纳,我劝你放下归化那小子的念头。”

他以前太过大意,没有看清少年的面目,导致了眼下局面。

所以现在,他绝不会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