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北觉得愧疚骆晨,一直照顾到他出院,出了院,骆晨发了疯的往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跑去,只是那里的再也没了我身影徘徊的痕迹,后来,骆晨调养了半年,半年的每一天他都在描画我的模样,骆晨告诉苏北北,他坚信我还爱他,他知道我走的时候带走了三生。那三株蓝艳的约定是骆晨亲手将它定格在了画板。一年后,骆晨带着他和我温存的记忆去了赤道以北,走的时候他给苏北北留下一句话:我的左心房,它的位置太小,只容得下一个人,这个人一直都是向暖阳。陆颜说完这些便哽住了喉。
放了晴的天空,四季变幻,那些年华我们分隔在赤道的两极彼此牵念。
不该盛开的浪漫之花
林一帆的心乱了没有头绪,他刚刚知道钟情自己,就要和自己去杭城西湖苏堤岸上散步的少女竟然是20年前初恋情人的女儿。
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做社会和生活的角色。把人生舞台的戏唱下去。
他和桃花一样漂亮的村姑真正的初恋在四月的小镇街头,东横河供销社门口墙壁上,他拥着白红桃,左手抚摸她的奶,右手搂住她腰,她才二十出头,脸上有绒绒的纤毛,春天晚风卷起绣花短袖衫,捧着她芬芳温馨的脸,令人心醉,那是一九八二年,一晃二十年,逝水的日子被风吹过被雨浸过,他那时是一名纯情的战士,在北京当警卫兵,他心目中女神一样贞洁的女教师除了九○年出去当过二年公关小姐便一直窝在乡镇中学里当语文教员,最近,刚四十的她由民办教员转正成公办教员,工资奖金翻了倍,小日子过的蛮红火。他想,她终于还是听从他的话当一名园丁,臭老九变成香豆腐干,实现了他曾经在初恋情书里启发她的内容。他在白杨树军营下把手绢塞进信封里寄给她时,她为真情流泪。
林一帆当十多年的兵,傻乎乎的。他没有什么手艺,靠着一支笔,虽也发表过一些马屁文章,获过新闻和文学的低档次奖励,他混过官场,因为没有官场的窍门,少了官场的奸计,他没有走上周大新小说中《向上的台阶》;官场要有所作为需要是人才更是奴才,需要费尽心计做伪君子当小人,他的秉性不适合官场,又没有商场的一通百通的机灵,只在闲杂中的小镇被贬到一个闲杂无聊的文化站混个差事,搞群众文化工作。于是,在他的生活里少了色彩。他所处的小镇三面环山,有茶叶的春天,他打电话给村里当书记村长的中学同学厚着老脸皮张口要些春茶,他说:“我也没有其它啥爱好,请老同学满足我这个要求”。
“哈哈,四类份子,好长时间没听见你悦耳声音了”。他办公楼空荡荡在四楼,便有了这个土改期间被打入底层不在好听的称呼。
他不愿就如此浪费生命,人生最美好的四十岁壮年,是第二个青春期,在跨世纪的明媚阳光下,弟兄们在商场、情场、官场奋力拼搏活的有滋有味,他空有满腔热情和才华无处宣泄,偶尔在小报上刊几首小诗发几篇散文,儿女情长的东西让一些电大职校的教师认同是个作家。于是,便在教师们指引下,他收了几个爱文学的学生,有时受邀请到职校去讲几课文学和人生的课题,其实有关人生的话题,九十岁的文坛大师们都没有弄出个眉目。
他心焦如焚,浮躁不安又无可奈何。他常临窗仰望远处的青山,电视塔旁飞跃的鸽子,东横河流向远方的银白流水,初恋的爱河里只有浮萍。
小镇刚被评为省里的卫生镇,石驳岸边有椅子和重杨柳,桥栏杆刚刷过,他和几个在村上当干部的几个朋友在小镇彩云酒家吃过晚饭,悠闲地走在河边上。
他在北京香山坡上采集的红枫叶,他夹在书里曾有几次想寄给他初恋的情人,但廉价的只值五角钱一片的红枫叶又能给对方什么样的感觉,再让她想起那美好的春天?他探亲时和她一起在小学校宿舍里接吻,在竹林里追逐,喝醉了酒连自行车一起跌倒在麦田沟里的苦涩恋情?
他在城市打工的几年里,偶尔骑摩托车回村的黄昏,见过她几次,但已没有勇气喊她。只是见到四十岁的她丰美,还是爱穿桃红衫洁白裤,映人注目的套裙或衣裤。他没能实现他的理想,驰骋官场,只是实现了儿时的作家梦而己,在物欲横流,人的价值以钱为恒量单位的时候,他对作家的桂冠又变得索然无味。他拥有满腹才情,已没有激情。
他正计划盘算着40岁人生的轨迹该如何纠正,什么狗屁作家?他确实看透了,和他一起高中毕业的同学当上了副书记、副镇长、地区政府秘书长,就是连够不上干部资格却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村委主任村支书也有一大把,他的通信录小本上已记满了许多时代造就的男于汉,他年轻时想利用作家的晃子骗些少女的纯情,而成熟的少女们早已把他的梦碾碎。他的青春象风干的竹蒿被岁月的江河浸埋的枯黄。
无雪的冬天,生活没有风景,刚下过雪的春天里,他的情性忧郁和烦躁,傍晚,在粮仓米囤边,看见2只鼠一前一后悠悠漫步,后一只鼠咬着前一只鼠的尾巴,仔细地看,才发现两只都是瞎眼。他觉得自己就象一只瞎眼的鼠。在自家苦心经营10余年才盖起的农家小楼前,他种石榴和枣,也种向日葵和葡萄,无私的花园有着他的低吟,他的心被一种美丽牵挂着,他在黄昏的桌下写道:
盛开的花朵已经衰败
故乡的清香多么漫长
面对家园满面忧伤
心中的理想何处飞翔
灵魂燃烧着星辰
守望远方簇拥的云彩
流浪歌漂泊在伊甸园
爱情的蓓蕾柔情未醒
他伏在书桌上一伏就是大半夜,他以前情绪好,一个晚上可以拿出万字以下的短篇小说,可以写两篇散文,一个小时千把字,想象力丰富活跃。可现在写诗没有意韵,写小说没有情节,写情书没有方向,要知道他的文学创作是从写情书起家的。他在连队,情书往往是原版。邻乡一个战友,他帮着写了整整四年情书,战友结婚的那一日,他去参加婚礼,战友的妻,一个纺纱厂女工专门敬了他两杯酒,陪他跳了两轮舞,如今他成了一个闲人,机械地上下班,然后徒着手站在家门口看风景,观测黄瓜开花的疏密,观测西红柿和辣椒花的比例。树叶抖动和金麦翻波的季节,他的心****动不安,无法割开那些神话,凝望蓝天光芒,渴望佳丽的罗裙,曾经孕育幸福光芒的红手帕,勾勒的是跳跃的日月,风和云的****产生出多少泥和水的悲惨故事,看着田野陡然耸起的墓,他的心凉的象浸在春播的稻种缸里。
买回一台VCD,快乐神秘的向望凝聚心头,寂莫的时光里萌发着许多憧憬,他常常想起卧轨自杀的先锋诗人海子兄弟,海子说,我的自杀与任何人无关。他说:“我的爱和恨、情和意与任何人无关。他不可能再说,他的生存与任何人无关。
二
“兹嚓!”一辆白色的“风速”摩托车在他面前停住:“大作家去舞厅怎么样?”一个穿牛仔裤粉红色丝绸短上衣的姑娘就在他面前,左脚穿着麦当娜名牌红皮鞋,支撑在水泥方格地上,箐潇洒风流的当代先锋女孩。女孩取下有色太阳镜,双眸明丽而又锋利。
“我不认识你。”他定神看她。
“我认识你就足够了。我是职工学校电脑班的。你到学校给我们上过课,我是文学的忠实信徒,怎么样,可以了吧。”
“我在等二个朋友,晚上约好喝酒。”
“每天我都能在这里看见你一个人,或站着、坐着沉思的样子,不要太悲哀了。走吧,提高提高情绪!我和班上几个女同学在长江边的“江上世界游轮”聚会,每人准备500块,星级标准的”。
“我的年龄和你们不是个层次,恐怕?!……”
“不要犹豫了,走吧,真因为有距离,我们需要沟通,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让你吃饱喝足的不想家,人不能老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吧?”年龄不大,口气老练得让人惊讶。
“吃喝倒是无所谓,在那么一种气氛、情绪里更不是滋味。”
“林教师,请求你上车,行吗?”
林一帆,一个四十岁挂零的小文人,经不住女孩恳求的目光心软了。他坐上她摩托车的时候,觉得四处很软和。初夏的风温顺宜人。他低头看自己的踏脚处时,发现穿牛仔裤的女孩线条很美,抬头时又见双肩柔而圆。他心里想:“现在的文孩发育真早啊,20年前他参军体检时才1.6米,体重才46公斤,和现在的女孩相比,比例失调。”
“林老师,我还是这么叫你吧,20年前,你写过《穿牛仔裤的乡村女教师》那篇优秀的小说在地区报纸发表后,在小镇引起一波又一波对吗?”
“你还没生呢,怎么知道?再说那是时代的产物。”林一帆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
“我想了解一下写此篇小说的背景,因为今天晚上的主题也有一个辉煌的标题:21世纪的文学和20岁的我们。”女孩回头说话,声音很大,她怕话被风干扰。摩托车沿着滨江大道向江边驰去,他看见路边开发区的中外合资企业一幢接一幢大楼,故乡的金黄麦田越来越少,心头涌起怜惜和悲哀。“粮田快没有了,每人只分到4分责任田,以后怎么办唷。”
“林老师,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我们几十年的人生只要能打发过去就行。”
“一个晚上花几百块钱?”林一帆叹气说。
“林老师,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的社会,变化快啊。”她突然停住摩托车:“林老师,因为我听过你几节课,才这样称呼你,你要不是给我上过文学写作课,我可以叫你林一帆,一帆同志,或者林先生,是吗?”
“随你怎么称呼。反正这时代,男女的称呼都乱了套。”
“那我不客气了,以后叫你一帆啦。”女孩胸中有一鼓子什么气,要泻在他身。好在他见过世面经受过风雨丝毫不在乎。他麻木的心倒是萌动了一下。这样有个性的女孩还没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