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飞嘱咐所有人,千万不能告诉他家里,否则,以父母的儿女心,砸锅卖铁拆房子卖瓦也要直奔深圳。
大医院就是不一样,专家会诊后,给出了保守治疗的意见,这让周飞又看到了希望,不过,一万块钱的住院押金,让周飞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打了一年多工,现在口袋里只有一千多块钱,老葛拿了两千块,凌雁也是不声不响地凑了两千块钱,这对于一个月只有几百块钱工资的老葛与凌雁来说,得要存上多久啊?周飞欲哭无泪,没有理由去拒绝,他并不是个擅于表达这种情感的人,这份感动只能埋藏在心底。
让周飞感动的还在后面,按照当初他起草的规定,公司马上给了百分之四十的补助,也就是四千块钱,而且两位老总各拿了两千块,就在交完押金的第三天,兰小姐和寇文又提来了一万多块钱,那是公司给周飞募捐来的,但周飞拿到一份长长的捐款名单的时候,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
凌雁的所作所为,同样感动了拓邦的所有员工,花花托人带来问候,叫他要好好珍惜这个痴情的女子,其实在周飞晕厥的那几天,花花也过来看过,而且泪水不比凌雁流得少。公司特许了凌雁一个月的带薪假,并且送来了他所有的换洗衣物。
几天的紧张后,精神奕奕地周飞终于有时间单独与“小仙女”呆在一起。那是个单间的特护病房,是在刘副总的安排下争取来的。周飞还记得,区报的那个记者朋友闻讯过来采访刘副总的时候,刘副总推诿再三,最后只讲了一句话:“我要让我的员工受到最好的护理,父母不在身边,拓邦就是他们的家!”
最后一批来看望周飞的人走后,周飞问凌雁:“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凌雁嘤咛一声放开周飞的手说:“谁说我喜欢你了?”
周飞笑道:“全世界人都知道了啊?你还不承认?”
凌雁红着眼睛,给周飞掖好被子,轻声说:“我是看着你可怜!”
周飞笑道:“我不信,说说,快说说嘛!”
凌雁说:“真想知道?”
“嗯!”周飞兴奋得坐了起来。
凌雁说:“还记得你那天装模作样地给我纠正动作嘛?”
周飞不置可否,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给享有“小杨丽萍”美誉的“小仙女”纠正过动作,又不敢否定,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了。
凌雁继续说道:“我看到你手上全是伤疤,就觉得你是个挺沧桑的男人!”
周飞说:“不会吧?就这么简单啊?我还以为你是被我那封情书感动了!”
凌雁嘻嘻坏笑:“你那信真肉麻,我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差点没把晚上吃的全吐出来!”
周飞唬着脸:“你肯定看完了!”
凌雁没心没肺地笑:“真没看完!你那个东西骗骗人家小女孩差不多,对我不管用!我早撕了!”
周飞正在心痛的当口,凌雁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拎起周飞的耳朵说:“快说!你都给谁写情书了?整得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个老油子!”
周飞眦牙咧嘴告饶:“没有,真没有,你是第一个!”
“你他妈骗鬼吧!”凌雁说完,发现自己暴了粗口,脸红到脖子根,又追问道:“你敢说你没给花花写过情书?”
“真没有!我跟花花什么也没有!”周飞申辩道。
“切!我才不信了,花花有段时间天天为你哭,前天还忌妒我来着!”凌雁说道。
周飞说:“哦?花花跟你说什么了?”
凌雁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周飞直发毛。过了好久,凌雁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床沿说:“花花讲你是小狗丢到茅坑里了!”说完继续狂笑。
周飞没听懂什么意思,咧着嘴跟在后面傻笑。
凌雁笑完,又道:“你这个人就是太色了,胆子又大,天天站在测试房里偷看我干嘛?”
周飞暴汗:“又是花花跟你讲得啊?”
凌雁说:“才不会啦,你就那么明目张胆站在那里,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到!”
周飞尴尬得要死,恨不能一头撞在天花板上,他就觉得这“小仙女”也太直了,一点也不顾及大老爷们的感受!
周飞岔开话题,赤祼祼地问道:“你现在就算是我女朋友了吧?”
凌雁说:“这事儿我要问问我妈,再说了,你要是真瘫了,我才不会侍候你一辈子呐!”
周飞嘿嘿乐,说:“过来,让我搂一下吧?”
凌雁赶紧从床边跳开,远远地对周飞说道:“我不!你要不老实,我可回公司了!”
美好的日子总是太短暂。这对欢喜冤家度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后,周飞就要出院了。医生建议他再住院观察一个月,周飞坚持要出院,身强体壮地周飞已经基本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生活已经可以自理了。如果不是因为住院费用太昂贵,让人承受不起,周飞宁愿一辈子呆在这里与“小仙女”厮混到老,出院后就意味着两个人很难再终日厮守,多愁善感的周飞平添了些许淡淡地惆怅。凌雁更是不舍,犹豫了好久,才同意通知公司来办手续。
周飞回到公司的时候,很有点将军凯旋的味道,因为正是下班的时间,一下子围上来很多员工问长问短,因为没有痊愈,他的脖子上仍然还夹着护板,远远地看去,像极了“圣斗士!”
公司本来给周飞腾出了一间安置台干的单身宿舍,但他还是搬回了自己的宿舍,遵循医嘱,公司又给周飞开了两个月的假期,凌雁被特许可以自由出入周飞的宿舍。
一个月后,少女凌雁还是拗不过周飞的软泡细磨,答应与他双双回到周飞的老家过春节,那时候,凌雁的母亲,也就是周飞未来的丈母娘,已经默许了这位尚未谋面的准女婿。
贤惠乖巧、落落大方的凌雁用了不到三天就彻底征服了周飞的家人。周飞在带凌雁回家之前没有跟家里人提前打过招呼,他是想给父母一个惊喜,周飞觉得,带着这样一个可人儿回家,父母肯定会乐晕了,村里的那些乡亲和朋友们更会一个赛一个地傻眼。
天上掉下个仙女般地儿媳妇,周飞的母亲虽然没晕,但这个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只会在田埂地头辛苦劳作的农村妇人,的确是傻眼了!加上“儿媳妇”登门是头一回,根本就没有经验可谈,连个思想准备都没有,想好好看看又不敢仔细看又忍不住要看;想上前好好说说话,又怕自己嘴笨又怕不说话怠慢了未来的儿媳妇;周飞的母亲涨红着脸笑呵呵地,神情很是尴尬。
凌雁的外表与气质的确与村姑黑皮肤大屁股的传统形象相去甚远,儿子带回这样一个令人惊艳的“儿媳妇”周飞的父母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二老从第一眼起,就把这个“儿媳妇”当作了大户人家的千金,诚惶诚恐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家姑娘给得罪了。
倒是周飞的妹妹跟自己未来的嫂子很有点相见恨晚的味道,整天挎着凌雁的胳膊,嫂嫂长嫂嫂短地,嘴巴像抹了蜂蜜。两天一过,精怪的小妹就把自己未来嫂子的底细给摸得清清楚楚,比周飞还专业。这丫头暗地里曾把周飞抵在墙角,凶神恶煞地问:“老哥,你给我老实交待,这女的你跟哪骗来的?”
凌雁的表现更是让一家人心服口服。头两天还有点不适应,在未来公婆和小姑子面前还有些羞涩,有点手足无措,不是跟屁虫似的跟着周飞,就是躲在房间里看电视。第三天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外人,一大早,外面还下着霜,她就偷偷起床,把头天晚上家里人换下的衣服全部收拾起来端到池塘边洗得干干净净,转身又猫到厨房里坐在灶台下给做早餐的婆婆添柴禾。
闻讯而来的岳文平,见到凌雁的时候,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把凌雁盯得头都埋到桌子下面了。见这情形,心花怒放地周飞一筷子砸过来笑迷迷地骂道:“你小子,吃饭不吃饭,老盯着我老婆干什么?”
这个岳文平死性不改,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凌雁,一边咂巴着嘴巴叹息:“可惜!太可惜了!多美的一朵鲜花,插哪里不好啊?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凌雁在周飞家呆了半个月,跟自己未来的小姑子睡了半个月,睡在隔壁房间的周飞,急得心里像猫爪子挠了一样,他觉得双方父母的“政审”差不多都过了关,凌雁同志应该可以解除“警戒”了吧?在回来的火车上,周飞就开始蠢蠢欲动,趁着凌雁熟睡的当口,偷偷地把嘴巴凑了上去,结果这丫头无比敏感,爬起来一脚狠命地跺在周飞的脚上,然后又趴在周飞的腿上继续大睡。那时候,周飞还在想:估计是人多了,要不就是凌雁对这次面见未来的公婆心里没底。现在板上钉钉了,没辙了吧?
这天终于被周飞逮着了一个机会,小妹一出门,周飞就提了瓶劣质的红酒偷偷溜进凌雁的房间,进门就顺手把门给反锁死了。凌雁见周飞进来,看那眼神就知道她没按什么好心,躺在床上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缩在墙角,楚楚可怜地说道:“这是在你家里,你可不要胡来!”
周飞笑嘻嘻地说:“在我家里才安全呐!”边说边作势往床上挤。
凌雁闭上眼睛双手胡乱扑打着,叫道:“你敢过来,我就喊你妈!”
周飞说:“我妈才不管这个闲事呐,再说了,她都承认你是她儿媳妇了!”
凌雁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哀求道:“我还这么小,你真忍心糟蹋我?”
周飞看到凌雁是真急了,就心软了,坐在床沿可怜兮兮地说道:“你真想活活把我折磨死啊?”
凌雁被这句话逗乐了,半天才板起脸问道:“还说自己连人家女的手都没拉过,一看你就是个骗子,就是个老手!”
周飞说:“得!又来了!咱俩情深意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应该合二为一了,可是你只给我一个名份,却不来点实际的,我怀疑你是不是想把我拖到老不中用了,然后再一脚踹了我?”
凌雁暴笑:“我就是不!便宜你了,跟我来这一套没用!反正,就是要等到哪天明媒正娶,我才给你!”
周飞问道:“那你要我等多久?”
凌雁说:“起码三年!到时候你要是在外面没什么出息,我就跟你回家,你负责养猪,我就负责给你生儿子!”
凌雁说完,周飞已经滚到了地上。半响才捂着肚子重又爬上了床,上气不接下气、贼心不改地继续道:“那现在就更得演练一下了,否则,到时候技术跟不上,完成不了你的生产计划!”
凌雁一脚蹬在周飞的大腿上,厉声道:“再跟我叽叽歪歪?”
周飞苦着脸,不屈不挠地坚持:“那让我亲一下行不行?”
凌雁红着脸没吱声。周飞犹豫了一下,就凑了过去,掀开被子,一把将凌雁搂在了怀里。
“你手不要乱动!”凌雁打掉了周飞伸向她胸脯的手。
周飞:“你别咬着牙啊?把嘴张开!”
凌雁:“你咬痛我了!”
周飞:“你为什么闭着眼睛?”
凌雁:“你长得好丑!”
良久,凌雁用力推开周飞用手抹着嘴巴,叫道:“你想把我挤碎了啊?叫你不要咬我,全是口水!”
周飞喘着粗气要继续,凌雁说:“行了!不准你再碰我了,痛死了!”
周飞尴尬地下了床,拿起桌子上的红酒说道:“要不,喝点红酒?”
凌雁推了一把周飞说:“我刚听到你妈在叫你,快出去吧!”
日子在这一对欢喜冤家的争争吵吵中一点点的流失,转眼到了2003年。
就在周飞的父母开始催促他尽快成家的时候,中华大地,一场史无前例的灾害不期而至。因为公司封闭,已经离职在外学习电脑的凌雁,生生与周飞分开了一个月,两个人只能用手机短信来互诉衷肠,只到非典结束前几天,周飞外出办事,才偷偷溜回了凌雁租住的小房间,看到周飞突然造访,瘦了一圈的凌雁,像开闸泄洪一样,扑在周飞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千回百转!周飞同志“趁火打劫”凌雁终于还是没有守住要周飞待到明媒正娶时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