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般的少年的手脚突然虚弱,几乎站不住了,侧脸去看,母亲已经软软地顺着船舷滑倒在地上。他想过去扶住母亲,然,全身的力量像突然被抽走了一般,根本连自己也顾不了了。
而,此时,突听见驾驶舱中“咚”的一声,似有重物摔倒在地上。
“呵呵,”柔美的少年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睛冰冷,毫无温度,语气轻得像鸿毛,“呵呵,你知道自己刚刚吃下的粥里掺了什么吗?”柔美的少年笑了起来,语气却像阴霾的雨天,“你已经吃下了迷迭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血?”柔美的少年低声询问,但却不在乎有没有答案,又自顾自地说,“为了掩饰迷迭药的香味,不得不这样做啊。”
“你想要做什么?”他用尽全部的力量看着这个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孩子。
那个柔美的少年被他看得侧过了头,双手绞紧,忽然挥手一个巴掌打过去,“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多么可怜似的!我恨你!恨那个夺走了我妈妈的幸福的男人!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就让我们都一起死在这里吧。”
海风激烈,神一般的少年皇甫烁唇角流下一丝血痕。
瞳忽然走近了,用手指温柔地擦拭掉皇甫烁唇角那一丝血痕,低声说:“不要怕,哥哥,我们一起死。”那强效的迷迭药已经令烁无法支撑了,他扶着船舷的修长手指慢慢地松开了。
柔美的少年甜甜地一笑,摇摇晃晃地走入驾驶舱,即使很小心,但嘴里含着的白粥还是吞入了一些,不过,没有关系了,只要驾着这游艇撞向海边的那一片岩石……一切便将会结束了。
游戏终于还是OVER了。
他为了什么答应进皇甫家族?
他为了什么拼命地讨好这些恨之入骨的仇人?
他为什么彻夜流泪,辗转难眠?
——恨与报复本就是地狱孪生的罪恶之花。
然,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呵呵,不会开游艇不要紧,只要他懂得加足马力向前冲就好了。意识已经很乱的少年当然不会注意到,看似已经陷入昏迷的皇甫烁陡然睁开双眼,艰难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只是一个简单的按键动作却令他额头布满冷汗,那电话终于通了,他只来得及低声吐出三个字:“黄金海——”
耳畔已经响起了“轰”的一声巨响。
片刻之间,海水便灌了出来,神一般的少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子滚出了栅栏,“咚”的一声落入了无边的海水中。
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水,无边的水。
柔软的水突然变成了钢丝,变成了锋利的刀,剐去他的皮肉,锯入他的骨头。
渐渐的,痛到了极致,反而麻木了,而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就这样死去了吗?
再一次醒来时,是在漆黑的午夜。
他略略地动了一下手指,便听见了一片惊呼及吸气声。
然后,他又陷入了沉睡,做了一个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的梦。
在那雾一样的噩梦中,他处于一片黑暗里,摸索着用手指去触碰,所有的一切坚硬而滚烫,就像是被囚在钢铁的牢笼里,又像是被活火山包裹着烘烤。
他失了淡定,失了坚强,咆哮着用手去挖。
手指甲整个被剥开,手指头血肉模糊,但却依然撼不动这牢笼、这火山。
于是,他就在这样的噩梦中惊醒了。
醒来时,眼角满满的都是苦苦的泪水。
“少爷醒来了!少爷醒来了!”昔日皇甫第一组的第一杀手,如今已年过半百的灰狼喜极而泣。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便见病房的光影里坐着的皇甫老爷子,形容憔悴,但腰板仍是挺直,只是眼角却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