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垂下头,突然微微地笑了起来,温声说:“可是,如果永远都做一个小孩子,就无法享受这个世界的美丽了。我还记得,有一次守候昙花开放直到午夜,在那寂寂的花园里,一朵倾尽全力,只为瞬间开放的昙花,带来了多少馨香,多少感动。然,如果那昙花日日开放,怎么可能引得你彻夜去等待花开的瞬间?想永远都长不大的感觉,就像那想开不败的昙花一般,都已经变了味。”
“嗯。”花一般的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却突然醒悟过来,直视着少女,斥责道:“白露,你不来安慰我,反倒来取笑我。”
“曦。”白露正色,轻声说,“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安慰。你已经决定不去送明了,没有人比我更懂得你此刻的心情,那些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的语气都只是为了掩饰澎湃的心绪而已。这十几年来,你像蟹寄榭一样处处依赖于明,其实你心底比谁都有主意。”
——既然明是茶道王国的第一继承人,那么作为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子必须牢记自己的身份。他可以拥有本身独特的气度,但绝不能超越明的光芒。
——如果明是夜空最亮的北斗星,那么曦就只能是遥远星空下花瓣间的一缕萤火虫之光。这是从一生下来就被注定了的宿命。
那时他还年幼,被温柔的妈妈抱在膝上。
那么冷的春天,还有那么空的华宅。
妈妈被藏娇于大洋的彼岸,因为她生下了曦。作为一个辉煌的茶道王国,只能有一个继承者。上一代茶道王国的掌权者便是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残酷争斗,血肉轧杀中,最终才夺得了继承权。所以这一个老人允许曦的存在。然而,如果曦是下一任继承者的威胁,那么曦就得消失。
所以曦可以很美,可以很张扬,可以很任性妄为,可以很依赖……然,却决不能如明一般冷静、睿智、魄力、完美……
记忆中,那个忧郁得似乎再也找不到快乐的妈妈,总是对着他无声地哭泣,“曦,对不起,让你来受苦了。”
华衣美食,用不尽的金钱,极至的奢侈品……都填不满心中的空虚啊!
——又想到妈妈了。
榆尾树下的少年露出了复杂的笑意,走到白露的身边,慢慢地抱紧了那温暖的身躯,温声说:“是啊,其实我是比谁都有主意的人,只不过是一直戴着一个花花公子的面具生活着的,所以,我总觉得好累,或许,明的离开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而且……”少年修长的手指伸入了白露的长发中,喃喃地说,“而且,明对我的爱已经到了极限,是我所承受不起的了。”
“嗯。”陷入了柔软的怀抱中的少女轻轻地应了一声。
“所以,白露,让我们相互依赖着走下去吧。”少年的眼睛妖娆,樱花瓣般的红唇轻轻地吐出了这样的话语,“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向祈愿树许下的愿望是什么呢。”
“曦许下什么愿望呢?”少女转过身,眼睛晶晶亮,像落入了满天的云彩。
“可是,说出来就不灵了。”陆人曦却眨眨眼,放开了白露,粟色的眼睛显映出了一个薄怒的少女的样子。
真……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