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终于明白了,也知道师父为什么说亏欠自己许多了。
“在我爸爸十二岁的时候,爷爷突然不知所踪。奶奶含辛茹苦把父亲养大,他却因为尚未学全爷爷的武艺,在一次外人的踢馆挑衅中,重伤身亡……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拜师父所赐?”小天看着向四方,一字一句地说。
向四方神色黯然,点了点头。
云悠悠急道:“小天,你别这样,师父不是故意……”
“别怎样?”小天忽然笑了起来,爽朗如清风。“惟大丈夫能本色,爷爷是英雄豪杰,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向四方整个人呆住了,直视小天。
“爷爷对不起的是奶奶、爸爸而已。”小天黯然道。“不过,这些恩怨情仇,只能留给他们自己计算,我又能说些什么?”
向四方这才发现这个古灵精怪、飞扬跳脱的小徒弟已经长大了。
“所以,师父欠的是我爷爷,并没有欠我什么。”小天看着向四方,满是诚挚,随即又笑嘻嘻地说。“师父会知道武馆下面的密道另有出口,想必也是因为爷爷曾经让你在这里躲过喽?”
“嗯,足足躲了三个月,整天面对灰扑扑的墙壁,不见天日,我、我几乎要发狂了……”
“所以,密室里那些画具,真的、真的是你的?”温柔柔终于明白了。
“没有色彩,我只有自己挥洒色彩;这是楚师父当时告诉我的。”向四方点了点头,缓缓地说。“不过后来追杀愈来愈紧,处境愈来愈危险,这里再也躲不下去,楚师父一咬牙,带着我远走海外;从此飘零落拓,踏遍三洋五洲!”
“你突然告诉我们这些事情,是、是为了什么?”云悠悠心中一动,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向四方并不回答她,反而看向桌上那柄长刀,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这把刀,为什么叫作‘斩佛’?”
云悠悠三人都摇了摇头。
“因为,不论谁拿了这把刀,尽皆断爱绝情,神阻杀神、佛阻斩佛!”向四方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带着一股森寒之意。
云悠悠颤声道:“这么邪门的刀,为、为什么不毁了它?”
“毁?你知道这把刀是谁送我的吗?”
“是谁?”
“就是楚师父!”
“我爷爷?”小天大惊失色。“爷爷为什么要送师父这么邪门的东西?”
向四方冷冷地说:“因为我一身血海深仇,性子中已带着杀气,杀心极重!”
“我不懂……”
“楚师父要我拿着这柄‘斩佛’,时时警惕、克制自己。”向四方拿起“斩佛”,轻抚刀身,缓缓地说。“我始终不敢忘了他老人家的教诲。自从得了这柄刀以后,我只失去自制一次……”
“我知道!就是奶奶被杀那一晚。”小天马上接口。
“没错。”向四方眼中掠过一丝愧悔,黯然道:“师父养我育我,为我流离一生,我却连他的家人也保护不了……恩难报、仇难断,向四方啊向四方!你真是枉生为人了。”
云悠悠不知该如何宽慰这个际遇悲惨的男人,只能含着泪,紧紧握住他的手。
“恩,虽偿不清、还不了,但仇,苍天有眼,终于让我有得报的一天!”向四方放声狂笑,似要抒尽胸中郁情。
“你、你知道仇家是谁了?”云悠悠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她隐隐觉得,这个慷慨豪爽的男人,只怕将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仇杀。
“就是掳走杜学勋、情治单位第一号人物,何、昆!”向四方面无表情地说着。只是双眼之中,却闪着碧幽幽的光芒,森寒可怖。
众人都愣住了,小天正要发话,外堂却隐隐传来脚步杂沓声,和挪动东西的声音。
“有人!”小天跳了起来,大声说。“我去瞧瞧!”
“不用了!”向四方喝止他,冷冷地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会有人来清理尸体?”
小天不懂。
“何昆低估了我,高估了自己,适才一役,他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却也折了十三名手下。”向四方看着自己双手,笑意更寒。“他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自然急于收拾;因此这些人虽然是我杀的,但他却急于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