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少年心事琉璃岛
4430700000007

第7章 时间的瞭望台,望不尽远洋的帆(1)

爱是多么昂贵的礼物,你用尽所有的人生作为成本,建筑我的一生。

回忆是脑海里重叠的画面,它们排山倒海而来,叫人无所适从。秋苏感到头痛欲裂,刚才身体里那股爆发出的力量消失了,她累极了,脊背松垮垮地佝偻着,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她确定自己今天不想去学校,她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兄妹,她走了很多路,很多都是她之前从来没有经过的小巷,差点迷路了,最后因为“麦当劳叔叔”竖立在一座大厦logo上,明显的“M”带她走出了迷宫。

上学时间的麦当劳没有人,秋苏在里面呆呆地坐了一天。她怕连“麦当劳叔叔”都不愿意收留自己,就点了一大堆平时妈妈口中的垃圾食品,这几乎用光了她身上所有的钱。她不是大胃王,也吃不下那么多东西,更何况这时候根本就没有胃口,她盯着圣代杯里的雪糕都融化了,鸡翅都冷了,汉堡都瘪了,强忍着的眼泪也终于在“哇”的一声后冲出了眼眶。

麦当劳里的员工都不敢去劝她,只能在适当的时候,给她送些纸巾。

她哭得好伤心,就像小时候在公园里迷路了,站在原地不敢动,等着爸爸妈妈来接她回家。那时候,哭得声嘶力竭时,爸爸妈妈总会从远处跑过来,将她像宝贝一般抱在胸口。可是,这一次,秋苏知道自己就算是哭哑了嗓子,也没有人会来接她回家。

不远处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围了几个比她年长的学生,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逃学出来的。他们在那儿猜测秋苏哭的原因,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哭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天几乎要黑了,她身边全是跑来跑去的小孩子,秋苏看了他们一眼,抱着书包,走出了麦当劳。

蔚蓝的天空蒙上了黑纱,西边的落日剩下的最后一抹光芒,在秋苏的视线里逐渐消失……天要黑了,她却不想回家。

手机里有几十个未接电话,全是父母打来的,最近的一次是妈妈,秋苏知道这个时间她还没有回家,妈妈一定会担心,可是现在自己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她也不想让妈妈看到她之后更加难过。

至于爸爸……

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酒店里大摆筵席,手牵着新妻子,两人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喝着交杯酒吧。秋苏嘲讽地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门口。

原本放学以后,学校是只准出不让进的,可是,秋苏骗门卫说自己的作业本落在教室里了,门卫看到秋苏急得眼睛都哭肿了,就放她进去了。

秋苏走到楼梯口,突然间想起了汪宁嘉。昨天也是在这个楼梯口,她收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那时候,她还天真地认为所有的爱情都是美好的,然而就在这一天,那美好的幻想被父母无法修复的感情,全部打碎了。

如果她早认识到这一点,昨天就不会为收到情书而感到甜蜜,应该会将情书还给汪宁嘉,告诉他,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曾经相爱的人会因为一句感情不和而分道扬镳。

不过现在还不晚,应该趁早快刀斩乱麻。秋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很容易就找出了汪宁嘉的号码。

昨天的甜蜜心情不复存在,秋苏在听到电话里汪宁嘉的声音后,冷漠地说:“汪宁嘉,我是秋苏。”

“秋苏?你今天怎么没有来上课?你还好吗?怎么声音怪怪的?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去看医生了吗?”一大堆问题令她无法消化。

“我有东西给你,你来学校吧……”秋苏把汪宁嘉问的一连串问题全部省略了,冷冰冰地挂了电话。

可是,挂上电话以后,她又忍不住哭了,风干的泪痕又被眼泪沾湿了。这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自己哭,为父母哭,还是为汪宁嘉而哭。

手机没过多久就提醒低电量,再过了一会儿,就自动关机了。天彻底黑了,黑洞洞的走道,没有一丝亮光。

也许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更长的时间,汪宁嘉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跟着门卫,门卫拿着手电筒照着灯光昏暗的走道。

“秋苏!你在哪里?”汪宁嘉焦急地寻找着。

可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找人,跟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打不通秋苏的电话,汪宁嘉解释不清自己来学校到底是做什么的,就说出了是秋苏打电话叫他过来的。门卫刚刚换了班,刚上岗的门卫也不知道秋苏之前进了校门,怕汪宁嘉说谎,就跟了进来找人。

走到教学楼一层的楼梯口时,汪宁嘉耳尖,循着嘤嘤的哭泣声,加快了脚步:“秋苏?是你吗?”

门卫也将电筒配合地往楼梯口的储物室方向照过去,确实发现了一个瘦弱的身体缩在墙角,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得伤心。

到底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么伤心?少年的心像被一个他看不见的藏在他身体里的小东西狠狠地捏紧了,他心疼极了,他怎么忍心看到她的眼泪?她是他想要守护的女孩子,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秋苏!”汪宁嘉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跑了过去,扶住秋苏的肩膀,他的手那么有力,可又把握好了力度,没有弄疼她。

秋苏缓缓地抬起头,泪光盈盈的眼睛里堆满了伤痛与悲哀。

“喂,同学,你干吗哭得这么伤心啊?是考试考差了,还是受欺负了?考试考差了,下次再好好考啊,被人欺负的话,你男朋友现在不是来给你出气了吗?万事都有解决的方法,你这样哭也不是办法……”门卫毫不知情地多嘴,让人讨厌。

“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哭得很凶的秋苏,劈头吼了一句。

“你这小姑娘什么态度啊?”门卫看着秋苏瞪大了眼睛。

秋苏没有理他,重新把头窝在膝盖上,呜呜地抽泣。

秋苏平时总是很温顺的样子,像今天这样异常,汪宁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也慌了,对着不爽的门卫说:“对不起,她心情不好,我们等会儿就走。”说着,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塞到门卫手里,“这给你买烟,对不起啊……”

“还是你懂事,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门卫接过钱,嘟囔着转身离开。

只剩下秋苏和汪宁嘉待在那儿,秋苏依然没有停止抽泣,她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一想到今晚爸爸就要开始组建另一个新家庭,而之前他们努力营建的家庭将成为过去,秋苏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汪宁嘉不知道秋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最合适,只是沉默地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头揽过去,靠在自己的胸口上,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秋苏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今天在喜帖上看到的内容,她从汪宁嘉的怀里挣开,带着哭腔问他:“现在几点?”

汪宁嘉看了看手表,回答道:“八点差不多了。”

“那你身上带钱了吗?”

汪宁嘉点了点头,秋苏的眼睛一亮。

“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汪宁嘉又点了点头,秋苏想自己没有找错人。

入夜的城市华灯初上,大街上依然车来人往。

计程车开到酒店门口后,被秋苏叫停了,她先下车,汪宁嘉付了钱之后,迅速地跟了过去。

秋苏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摆在那儿的招待指向牌,她想今天一定是什么好日子,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结婚。她看了好几块招待指向牌,才在上面发现了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沈红欣。

“秋苏……你要来参加谁的婚礼吗?是不是太晚了?现在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吧?”汪宁嘉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当然,闭嘴之后,他感到自己的提问很愚蠢。

秋苏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她没有闲工夫理他,径直走进了酒店大门,赶上了差点关上门的电梯。

观光电梯里秋苏看着眼下逐渐变小的一切,心情矛盾到了顶点。她视线里那些万家灯火照耀下的幸福家庭,曾经他们家也属于其中,她也奢望过将那些幸福过的场景复原,但过了今晚,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梦。

可是……只要努力去阻止一下这一切的发生,或许,还有可能……秋苏的双手紧紧地扒着电梯护栏。

“秋苏,我们在哪一层下啊?”汪宁嘉询问走神了的秋苏,眼看着电梯又要重回到底层了。

“汪宁嘉,你说……如果有人要夺走你至亲至爱的人,你能松开手吗……”秋苏问完后,紧咬着嘴唇。

“当然不能!”汪宁嘉斩钉截铁地说。

“那好!”秋苏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身,在电梯楼层控制板上按下了爸爸举行婚礼酒宴的楼层。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不断地变化,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秋苏,去把爸爸抢回来,他只属于你和妈妈!

可是,当电梯的大门打开,那些喜庆的红绸缎交汇在秋苏的眼眸中时,她整个人都发抖了,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爸爸被另一个女人挽着手臂合影,她藏起来的眼泪又一次簌簌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