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回眸·思索——小女子品读大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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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文人称帝

所谓王者之气,指的是那种运筹帷握、决胜千里、气壮山河的霸气。而如果一个纯粹的文人当了王,称了帝,该是什么景象呢?

先看看“不爱江山爱丹青”的宋微宗赵佶。赵佶称帝后,抓的首要工作就是文学艺术事业,至于那繁琐的朝政,在他看来交给几个宦官就万事大吉了。他醉心的文艺事业还真是百花齐放,硕果累累。由他下令编撰的《宣和画谱》,收录了六千三百九十六件作品,是中国最早对于历代书画作品的系统整理,为保留历代文化遗产算是做出了巨大贡献。微宗亲自掌管的翰林图画院,走出了米芾、张择端等一代大师,出产了《清明上河图》等一批画苑瑰宝。而他本人更是不得了,吹弹、书画、声歌、词赋无不精通,还自创了瘦劲锋利的“瘦金体”,存世画迹《芙蓉锦鸡》、《腊梅山禽图》等成为中国绘画宝库中的珍品。如果仅仅作为一个艺术家,宋微宗是可以流芳千古的,他的不幸在于他是一位大宋天子,他所处的时代正是北方金国兴起南侵、北宋国力衰落的时候,他需要发奋图强,需要励精图治,需要挑起拯救大宋王朝于危难之际的重任。可叹的是,这位大画家硬是鬼死神差地把败类蔡京、童贯之流视为再生父母,又视奸臣高俅为球友兼知己,把个汴京弄得乌烟瘴气。直到金兵一举攻下中原,他本人及子嗣都做了俘虏,最后是历经百般凌辱,孤独地死在异乡。

与宋微宗同出一辙的当数亡国之后成词宗的南唐后主李煜。李煜即位后,北方的宋太祖正雄心壮志地要一统江山,作为江南小国的南唐岌岌可危,惶恐中的李煜先是主动上表给宋太祖,改唐国主为江南国主,然后又自己把政权降格,还拼命压制国内的北征势力。他用他诗人的情怀把政治斗争想象得如此浪漫,他想宋人一定会感动,会给自己苟且偷生的机会。直到国破被俘,他算是如梦方醒。李煜多才多艺,不仅文章出众,还擅长书法和绘画。一句“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没有丝毫雕琢地写出了宫廷生活的豪华。一句“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把亡国恨、故国情作了忘情倾泄。在做俘虏的日子,李煜的词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最终也是因为一首流传千古的《虞美人》,激怒了赵光义,换来一杯毒酒,悲苦地结束了43岁的生命。作为词人,为词而死,李煜应该没有太多的遗恨。只是如果他的生命可以延续,中国词坛上是否又可多几朵奇葩,也未为可知。

同李煜和赵佶类同的还有魏文帝曹丕、汉灵帝刘宏、梁武帝萧衍如此等等。曹丕擅长诗歌散文,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当时的文坛领袖,这与他数征东吴无功而返形成鲜明对照。汉灵帝宠信宦官,荒淫无度,而他召集国中能为文赋者成立鸿都门学,大力发展了华夏文化。梁武帝则精于易学、佛学,擅长诗词歌赋,以名士和才子著称,然他欠于武略,贸然北伐以至兵败身死。

其实站在赵佶或李煜的角度,他们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有一个安静的场所去吟诗作画,登上帝王位,实在是难为他们了。然而没有办法,李煜作为皇六子,按理继位之事应与他无关,不幸的是,他的五个哥哥竟都先后死去,历史阴错阳差地将他推上了皇位,真是“作个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宋微宗就更冤了,他的父亲并不是皇帝,可他叔叔宋哲宗无子,哲宗死后,皇太后怎么瞅着他就顺眼,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继承了皇位。梁武帝简直就是传奇了,当了几年皇帝,总觉得与佛门有缘,又几度出家,然而一个堂堂的皇帝入了空门,是万万不能被接受的,于是又几度被痛苦地赎了回来,不得不在皇位上硬撑。可以说,他们的悲剧不仅是个人的,更是时代的,是国家的。

好在那个荒诞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赵佶式的悲剧不会重演了。不过话也要说回来,如果不是贵为皇室子弟,赵佶李煜之辈的诗画是否可以达到如此高度,也该另当别论。由于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在幼年时期就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绝顶的诗画,象贾谊、张居正这些超级大学者,都曾亲自教过皇子。在这样的背景和条件下,走出几位出类拔萃者,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的幸运是普通百姓望尘莫及的,正如他们的悲苦,是常人无以体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