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有两位朋友特别喜欢跟我旅行。有回马不停蹄地奔波几天后,只想找个好地方喝喝酒,啥事也不干。摊开地图,最近的海边就是大安渔港。三个月后,我一个人再来,竟看到上回喝完的朗姆酒瓶还在原位,感觉好像从未离开。
两次风光截然不同。上一次海水正在退潮,海岸一寸寸地慢慢拉宽,一群本来在岩石上跳来跳去的游客,喧哗地转进海滩追逐浪花。防波堤上坐着四五个小孩,几艘舢舨抢着潮汐推舟出海、撒网捕鱼,小小渔港热闹得很。
这次却是一片冷清,方才想到,上回是假日,此刻是平时。有人跟没人的海岸,真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是戏正上演,一个是戏已落幕。我独自沿着上回走过的路,附近小学的几个学生趁中午休息时间跑出来玩,好奇地问我,怎么一个人跑来海边,是不是失恋了?
跟他们聊开来,才知道这儿曾有失恋的人来投海。缠绵悱恻的爱情,在孩子们的描述下倒成了荒唐闹剧:“有位大哥哥整天在防波堤从这头走到那头,雨下得好大也不穿雨衣!”“有两个叔叔、阿姨本来一直亲来亲去,过一下又大吵大闹。大人怎么这么奇怪?”
最小的那位女生倒显得最成熟,独自跑到堤上看海,双手背在后面,像个小大人。也不晓得姿势是跟谁学的,说不定也是徘徊于此的失恋人。
我把相机对准她,才按下快门,校园钟声便响起。“上课啰!”几个小孩拔腿就跑,海边再度寂寥,只剩下我和那支空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