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兰开往花莲的头班火车缓缓离开月台,天还黑得像深夜。由于每站必停,好让对向快车先行,这班火车的停靠时间竟比行驶还长,俟车子出了苏澳新站,日头已露出山巅。由窗外斜射而入的晨曦,把许多打盹补眠的乘客全给亮醒了,唯有一位伴着小小神龛熟睡的男子浑然不觉,仍在梦中神游。
记得那回,我特地在宜兰火车站附近的旅馆过夜,为的就是搭头班慢车,因为只有它才停靠南澳站。算一算,这个搭火车就能到的高山族部落,可是我造访次数最多的。其实南澳也有一家简陋的客栈,但我投宿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敢从它门口经过了。民宅隔成的小房间只有个位数,所有人共享一间浴厕,热水是厨房炉灶烧的,得自己打水。
这我都还能忍受 & &夜里蚊子吵得人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多烧几圈蚊香,辗转反侧到凌晨才合上眼。半睡半醒,天未亮就被屋外的劈柴声、厨房的锅铲声给吵醒。一张眼,不得了了!火苗正从蚊香烧上垂落的棉被一角,由床上掉落的海棉枕头早就被烧掉了,灰烬飘浮在空中,把小房间的四面墙都给染黑了!若是没被吵醒,我很可能当天就在这间小客栈命丧黄泉。从此以后,我只敢乖乖地在宜兰市区打尖过夜,到了南澳街上,也每次必绕路远行,免得和客栈主人碰面,彼此尴尬。
这位好睡的男子,想必是把自家供奉的神明请到大庙割香后返家。我在南澳站下车时,他依旧安眠梦乡。拍下照片的那一刻,我还真想跟他说,咱俩都有神明保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