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喂!现在我们算两清了啊!以后可不许在来找我了。我去也!”
官飞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一棵桦树的枝桠上下微微颤动,梁上君的人影影却已消失在迷茫月色中了。官飞长叹一声,小心将那荷包珍而重之的贴身放好,转身向着长安城走去,那里,灯火正红,人声鼎沸。
待官飞回到众人居住的酒店之时,已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也幸得他年轻力壮,不然这来回奔跑就够他受得了。此时,宁为玉夫妇带着弟子们已然现行回来了。众华山弟子都在庭院玩耍,看到官飞进来都和他招呼,官飞一一应过之后,也知道了宁为玉等人在客厅之中,当下告辞先进去了。进到屋中,看到宁为玉夫妇端坐上首,似是在彼此说着什么,看到官飞进来,都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旁边正同宁衣谈笑艳燕的李胜男却是冷哼一声,半偏过头去,似是依然在怪官飞居然丢下她一个人跑了。宁衣抬眼看了看他,张了张檀口,欲言又止。
官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似乎和陆蠡在一起之后也得到了他的真传),对着众人一拱手,歉然道“让大家担心了。”
宁为玉微微摇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官飞拱手谢过,正要坐下,旁边的李胜男却营养怪气的说道:“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哼。”
大家的身躯一怔,随即摇头苦笑着坐下,宁为玉夫妇相视一笑,宁衣也掩嘴轻笑,但不知为何一向活泼的她此时居然什么也没有说,不过一向大条的李胜男和官飞都没注意到。李胜男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时,这有些尴尬的气氛便烟消云散了,众人又随意聊了起来,其间不然少不了又扯到官飞突然离开的事。李胜男心直口快,问道:“小飞,刚才你怎么突然要去追那个人啊?”
这下,不止是宁衣看了过来,便是宁为玉寒馨也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官飞在众人的注目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神色闪了几下,道“没什么,突然遇到一故人了。”
李胜男“哦”了一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是盯着官飞,似是对这个答案很是不满意,她想不懂为何故人还要跑呢?也幸好她没有多问下去了,宁为玉寒馨虽然知道官飞的话有些问题,但碍于身份也不可能再问的了。宁衣双目闪烁了几下,随即又低下头去。倒是让官飞松了口气。但随即心中亦是自嘲道:“呵!还真是故人啊!”
这时,重新走在长安城中的梁上君却是打了个喷嚏,身子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随即口中说道:“怪了,谁又在想我了。今天可真是奇了。他奶奶的,最好不要是再找老子还钱的。奶奶的。走的好好地偏偏遇到个‘旧相识’,可他娘的偏偏还是个债主。可真够衰的。他奶奶的,多好的荷包啊又没了,枉自我还辛苦收藏了一年,他奶奶的,到头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啊!他奶奶的,老子出门还看了黄历的,还说出门大吉,大吉个屁啊!他奶奶的。”似是不解气的他又骂了几句,惹得身边的人都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他,梁上君眉目一挑,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大侠啊!”众人都摇头叹息着离去,把他弄得一愣一愣的,这时,一个穿着大好锦袍的肥胖男子追了上来,口中喘着粗气,艰难的说道:“你,你,你别走,快把我,我,我的钱还来。”梁上君转头一看,口中哇哇怪叫着跑了,口中不住抱怨这黄历是假的,以后再也不相信云云。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长安,古城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车马喧嚣,更添几分热闹。在大道的一旁,官飞、李胜男和宁为玉夫妇所带领的华山弟子们相对而立,诉说着最后的离别话语。这相聚的几月也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
华山弟子们都纷纷围上来和官飞做了道别,这几月的时光中,官飞和他们都相处甚好,因而却也都是真情实意了。而于李胜男,却是拉着寒馨做着最后的撒娇,寒馨不时出语安慰,确如母亲对女儿般的疼爱。宁为玉手拿一把尺扇,风度翩翩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只是他目光转动间,却又忍不住闪过一丝担忧。顺着他的目光,是宁衣一个人神情落寞的站在一旁,不时抬头看向官飞,又立刻低下头去,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却无一语出口。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官飞才带着李胜男在宁为玉等人的注视中沿着古道向西而去,渐渐溶入车水马龙之中。待再也看不到之后,宁为玉夫妇同时转头看了看那仍然怔立不语的宁衣一眼,摇头叹息一声带着弟子向南而去,看那方向,却不是回华山的路,应该是游历去了吧!只是一行人中宁衣却渐渐落后,不断回首西望,更惹得寒馨摇头苦叹,但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年的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啊!听说,成都府路好多地方都构成了雪灾,不少黎民百姓受冻而死,庄稼也是被积雪掩盖,来年收成肯定不好,只希望到时不要发生什么灾荒才是。
大雪沉积,即便是在这行人众多的官道之上亦是积了厚厚一层,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上踩过,留下深深印痕,随即又复被人踩上。李胜男初时还兴高采烈,但不久就忍不住抱怨了,不时飞起莲足踢飞积雪。对此,官飞唯无语苦笑,对于她,他总是那样无能为力啊!此次华山一行,最大的收获便是终于知道了这句还不是那唯一可怜的一个,特别是看到陆蠡被李胜男折腾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官飞心中总是找到几丝安慰来,呵呵,果真是应了朋友就是拿来同病相怜的话啊!
虽然这雪没有再下了,但依然还是艰难行了五天的时间才到了太白山,也幸好这一路行来人烟密集,到免了雪夜宿荒野的苦楚。太白山高耸入云,早在三日前就已远远看到,但直到今日始才目睹它的雄伟风采。站在山脚下,仰望这太白山,但见山腰云环雾绕,气势巍峨,山峰笔直,似欲与天相接,难见其峰顶,果不负其中原第一高峰之称啊!官飞转首看向李胜男,不由笑了。在他的目光中,李胜男一双圆圆的大眼直直望着太白山,一张小口惊讶的张大着,颇有小女儿的姿态,这在平时可是很难见到的。以官飞性子本想放声大笑的,但素日来多因自己一句玩笑之词便招来一顿拳打脚踢,因而“积威之下”,只得强自憋住笑容,一张脸红通通的,着实难为他了,也幸而李胜男似乎惊讶于太白山的雄伟,竟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怪状。半晌才听她悠悠说道:“我说小剑,你真的确定要爬这太白山么?”她虽然是在问官飞,但犹自望着太白山山出神,未曾回头,半仰着脑袋,问的有气无力,问的有些惧怕恳求。
官飞知道她肯定是爬山路陡峭,惰性又发,但却不有丝毫的退让,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自然。”李胜男苦恼的回过头来瞪着他,却只见官飞一脸傲然正气,大有荆轲刺青之遗风,端的是慷慨就义,大义凛然。只不过,李胜男就不懂了,小声嘀咕道:“不就是爬山么?你至于吗?”她的话虽然小声,但官飞耳力甚聪,听得一字不漏,仗着老脸甚厚,当即吆喝一声,率先向上爬去。李胜男无奈之极,却也只好由得他了,只是走不了几步就忍不住抱怨一番,官飞走在前面,仗着李胜男看不到大作鬼脸,得意非凡。若不是还有理智在,顾及到李胜男还在身边,他真的忍不住要大笑出来了。唉!却也怪不得他了,因为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之下,官飞才能扳回一二局面,有几分“兄长”的姿态,亦算是小小报复吧!呵呵,谁说男儿大丈夫就不可以小心眼了?嘿,就算如是,那于我官飞又何加?我行自我素,管他许多作甚?
这日,幸喜云开雾霁,地上积雪犹自未化,但天上红日照耀,已有初春气息,但是上山道路上却少有行人,虽少了几分热闹,但这雪景倒也保留得较为完好。官飞一路行来兴趣盎然,不时左顾右视,却哭了李胜男了,她本就怕高,而又行于冰滑的雪上,连骂官飞的功夫也没了。官飞有些奇怪的回过头看向她,随即明了,好笑之余也有几分歉仄,走到路边用长剑看下一节木棍,削去枝桠,递给了李胜男。李胜男白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不早点给自己拿来,官飞讪讪一笑,也不言语。李胜男瞪了他一眼,嘀咕了句还是接了过来,率先驻棍向上走去,但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官飞连忙上前扶住,李胜男这一吓,吓得脸都白了,纤手不住抚过胸口,心有余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