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江山美人烟雨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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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南国故人

梦幻仙子的名声越来越大,给有些枯燥的江湖带来几分刺激,只是同她的艳名传开的还有她的神秘和诡异。反正前往不用正常手段的人都离奇死亡了,这不啻于一场晴空下的暴雨。

而官飞呢?此时却是形容落魄的走在西辽国的大草原上,对千里之外,西湖之上的事自是不知的了,他所知的只是腰中的酒葫芦已经空了好久了。

经过半月的长途跋涉,官飞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西辽国国境。这半月里,风餐露宿,行走在穷山恶水之间,四顾荒无人烟,又多恶瘴毒兽,再加上天气变幻莫测,着实让官飞受了许多苦楚。也幸好他长年锻炼,内功深厚,不然早就如一般人一蹶不振,客死他乡了。但饶是如此,在官飞行出西川之时,身上衣衫早已是褴褛不堪的了,头上青丝也是散乱不堪的,除了没有浑身上下发出一股恶臭之外,与一个叫花子或者一个疯子那是别无二样的了。

也正是这副尊容给官飞带来不少麻烦。首先出国境的时候,被驻扎在边疆军寨里的守军给拦了回去,还险些给安上一个敌国斥候的罪名,好在官飞极力解释之下,守军才让他离开,但仍然不让他过去。官飞无奈之下,只得趁夜翻山而过。此为一难也。而之后,更是让官飞伤心了,好容易碰到一个路人,官飞刚一开口那人便吓得撒腿就跑。其实官飞不知道的是,他的外形虽然吓人,但他的话更吓人,因为这里是西辽国,很少有地道南朝的到来的。但官飞对此却是不知道的。所以,又是伤心一回,气得睁大了双眼,想我官飞好歹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纵然是形容落魄了一点,但也没有这样被人抛弃过啊!让官飞不得不感慨还是自己国家的人好啊!这西辽蛮夷之族果真是没有教养啊,看来这开化的任务还得由自己来完成啊!

官飞咂咂嘴,自得其乐的边走边想着,心情一下居然大好起来,似乎当真完成了这件光荣而伟大的任务,浑然没有了适才的气愤,便是连肚中的饥饿也是忘了,但伸手一摸腰中的酒葫芦,不由又骂了句“贼老天”,抬眼四顾,顿时眼前一亮,在前方不远处竟是有一座矮小的帐篷,官飞可谓大喜过望,拔步便往前冲去,在路过一片水洼之时,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只见胡须拉碴的,头发散乱,脸上枯黄。官飞不由苦笑,原来自己果真是见不得人的,当下蹲下用清水清洗了一下手和脸。此时天犹微寒,冷水激在脸上,让官飞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随即捧起水猛往脸上搓去,一边哆嗦着,一边高叫痛快。洗了好大一会儿,脸上尘垢洗净,泛上了红色,随即用手抹了抹头发,随意在一旁捡了根长草,把满头青丝随意扎在背后,看上去有了几分人样之后,官飞才志得意满的向那帐篷走去。

眼看就要到那帐篷了,官飞正要高声叫门,却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把他给吓了一跳,此“程咬金”可真是程“咬”金啊!只见一头高大的牧羊犬从一旁窜出来站在帐篷门前对着官飞狂吠,看它那副凶恶模样,官飞着实有几分担心它突然就扑过来了,到时自己可真不好办的,毕竟这狗是明显不能像往常一般可以下肚的。可能是听到官飞的祈求吧,那狗只是站在那叫,却并没有扑过来。

官飞心下气道:“让你叫,惹得大爷兴起,炖了你来吃了。”便是在这时,帐篷的布帘被掀开了,一个老人颤巍巍的从里面柱了根拐杖出来,只见他先是用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那只高大的狗的狗头,那狗极是亲昵的用头蹭了蹭老人的手,尾巴直摇,但转身看向官飞的时候却又是龇牙咧嘴的,满目凶狠。官飞自是不会和一只狗去计较什么的,双手抱拳对那老人道:“老丈,他乡路人行途饥渴,想问老丈讨一顿吃喝,还请老丈行个方便。”说完,他不禁心中忐忑,毕竟是异国他乡,也不知那老人听不听得懂他的话?就算听懂,又不知他会不会因为自己是宋人而拒绝呢?

就在官飞忐忑不安中,那老人确实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用让官飞喜出望外的声音说道:“你说什么?”虽然这声音苍老,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汉人语言。官飞可真是高兴万分,没想到在这西辽国中还能遇到同样来自南朝的人,在孤独许久的官飞听来,这不啻是天籁之音,当下激动的大声重复了一遍。

那老人听了,点了点头,向官飞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随后又拍了拍身下那条大狗,让它到一边去之后,转身佝腰向着帐篷内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你是来自南朝的人吧!唉!好多年不曾再见到南朝的人了。当年离开之后便再也没能回去过了。人老了,连耳朵也听不清了,眼睛也看不清了,更是回不去了。唉!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当年的老房子还在不在?院子里的槐树叶该长得老高老高了吧。”

官飞跟在他身后矮身钻进了帐篷之内,他一边听着老人的唠叨,一边看着帐篷之内,但见帐内摆饰简单之极,到处挂满皮毛,还有几把很久不用的弓箭挂在帐内,上面已然堆积了许多灰尘。尤让官飞惊讶的是,居然还能看到南朝的农具摆在帐内一角。

那老人似乎很久没有同人说过话了吧!一直不停的说着,说他如何少年离家北上,又如何被溃退的辽人带到这里,又如何在这生活的,说了好多好多,但更多的却是对家乡的怀念。让官飞深有感触,他如今离家已有两年,便已是此般想念,更何况这老人离家几十年呢?当下同老人坐在一起细细长谈,就算一句话要重复说上好几遍,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官飞告诉老人这些年南朝的一些变化,也同他说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同时他也听老热说这些年是如何客居他乡的,竟是连饥饿一下也忘了,最后还是老人一下想起,才招待他吃羊奶,牛肉。

多日来,官飞还是第一次安定下来好好吃上一顿,当下自是一顿狼吞虎咽,也不觉得羊奶的檀腥味是如何让人难受的,只是觉得这羊奶牛肉简直便是天下间的极品美味了。

饭罢,老人更是拿出自己的衣服让官飞换上。官飞换了衣服之后,还不太适应胡人的衣服,但也是神清气爽的了。通过和老人的闲聊,官飞知道了一些辽人的风俗和起居方式。对之大是向往,走出帐篷,只望见远处有野马肆意奔腾,直有一股纵马驰骋的欲望,抬首看天,只望见天蓝云白,地下草原辽阔,让人心怀大开,直有化作雄鹰飞翔上下的想法。到得晚上,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仰首看天,仰望天上星空,星月闪烁,心里念着千里之外的人儿,不知不觉间便是睡着了。梦中,只梦见和婉儿在一起在这片大草原之上如何欢快玩耍,如何。

晓寒晨湿,朝阳冷。胡马萧萧,自驰骋。

便是在这样的时候,官飞从梦中转醒,耳中是绵羊的呼叫,呼吸的是大草原上的清新的气息,不由的神清气爽,通体舒泰。一下坐了起来,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的毯子随着起身滑下。官飞转身望了望那低小的帐篷,此时,布帘半掀开着,有个佝偻苍老的身影在里面缓慢的忙碌着。用手抚摸着身上的毛毯,余温犹存。这温暖好像那正午的太阳,暖入心扉。好久,没有人这样对自己了。

曾经,那还是在小的时候,爹娘为自己捂好被子吧!婉儿也曾为自己这样做过许多次吧!一下,思绪万千,感慨良多。许久后,才一下从地上翻起,裹好毛毯,往帐篷内走去。他不是个很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所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毯子放在一边,帮着老人做些打下手的事。饭后,拿着桶到外面水洼处为老人将水缸灌满。他一手一个,很平直的,就像挑着扁担一样轻松的把水挑起。

老人在帐篷门口看到了,大是惊讶的对官飞说道,“小伙子,你的力气真大啊!就算是在民风彪悍的契丹人中,也很少有官飞这样厉害的。我还是几十年前在家乡的时候,才能看到像你这样挑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