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顺势用被单儿擦干了眼泪,抬起头,说:“大姐,辛苦您了。妈妈的病这样,我又不在家,都是你和二姐、三姐照顾,我,我真的好惭愧……”建安说着,眼圈儿再次红了。
“唉,都是自家姐妹,那有什么啊!做女儿的侍奉自己的妈妈都是应分的。再说了,你一个男孩子,既是在家,只不过是常回家看看,也不可能老在家里呆着啊!说正经的,毕业了,早点给妈带回来一个媳妇,也让妈看着高兴、高兴……”大姐一说话,就直奔到主题了,这让建安有点哭笑不得。
“哎呀,大姐,您怎么一说话,就像是替母亲说的,媳妇是那么容易找啊?哦,我还真饿了,有吃的没有?”
“好好好,我不说了,给你弄吃的去。但我的话可别当耳旁风哦。我……”
“哈哈,不会的,大姐,我记住了。”
建安在家里呆了两天。两天,他除了陪伴母亲,给母亲拿药之外哪儿也没去。他很耐心地给妈妈说自己在学校的一些趣事,把毕业证书,穿学位服的照片给母亲看。母亲笑了,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吃饭的时候,大姐把饭弄好,他就亲自为母亲吃。母亲吃得很认真,很幸福。建安看母亲高兴,自己的心也由衷地感到欣慰。
不善言谈的父亲问他:“安仔,你回家也两天了,看你有心事,我也没多问,这毕业了,工作的事儿说了没有?你妈的病你不用操心,这你也都看见了,一时半会儿的,就这样了。你是咱家唯一的男孩子,全家人都巴望你有出息。我是帮不了你什么,老了,只能在家里照顾照顾你妈。”
听了老父亲的话,建安顿感心情沉重。是的,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能沉迷,也不能厮守在母亲身边:“爸,您放心吧,我只是在家里休息两天。我正打算到县城去一趟,看看我在一中的老师……”
这两天虽然在照顾母亲,给母亲聊天,但心情一直摆脱不了相思的羁绊,史岚的影子不时地纠缠于心海,甚至会有波浪翻卷。尤其在接到史岚的电话时,那种无所适从,让他倍感煎熬,他不知道该怎样给史岚说,说出分手的意思,史岚会是怎样的伤心。他不敢想象。他只知道自己一想到这样的话题,心就会刺痛。
父亲的关心,促使他猛然感到自己肩负的重任,使命的不凡,他必须振作起来,尽快把工作落到实处。这一天,他告诉母亲:“妈,我得到县城去一趟,我很快就回来了,您好好的安心养病。”
妈妈欣慰地笑笑,点点头,含混不清地说:“去,去吧……”母亲的眼睛含满了柔情,慈爱。看着这个争气的儿子,眼角堆满了笑纹。
父亲见儿子要出门,嘱咐道:“路上小心,遇到事儿,别太为难自己了。”
父亲的话虽然不多,却深含着老人的祈愿和关怀。朴实得令建安眼圈儿都红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还有谁能够说出如此真诚的话语?建安深有感触地说:“爸,您放心吧,儿子已经是大学生了,懂得做事儿的分寸。”
“嗯,这就好。你等等。”父亲从那把祖传的老椅子上,动作稍显迟缓地站起来。来到正屋那张老式两斗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两盒“红塔山”香烟,郑重地交给儿子:“拿着,出门办事,递上根烟好说话。”
“爸,不用。您放着自己抽吧,我不用拿这个。”
父亲不容置疑地说:“拿上。”
建安记得这是三姐男朋友在春节来家里拜年,给父亲带的两盒烟。父亲当时说:吸习惯了旱烟袋,感觉比啥样的烟都好,花这份冤枉钱干啥。
但建安看到父亲接过香烟的时候,脸上是甜蜜的笑意,他明白父亲是舍不得吸这么贵的烟。今天,他看见父亲从抽屉里拿出烟,郑重地嘱咐他出门办事而要拿上,他的心咯噔沉了一下,眼底有酸涩的感觉,那是泪液在涌。
建安从父亲的手上接过那两盒“红塔山”,声音沉甸甸地说:“嗯,爸,那我拿上。”
史岚因为心中郁结,不知道怎样排解盘绕在胸间的惆怅,回家的第二天,就到是电视台报道上班。走进电视台大楼,她觉得哪儿都是陌生的,环境陌生,人员陌生。虽然放假期间,她曾经作为实习生在新闻部上过镜,但毕竟是作为外人,以实习的名义来镀金的。现在冷不丁地再次走进这座的大楼,而且成为它的一份子,一切和从前都大不同了。原来他试镜播的是新闻,现在来报到上班。报到之后,领导让她到文艺部找邹部长。史岚心里有点纳闷,心想:我原来实习的是新闻播报。怎么?
但她心情郁闷,也不想多问,就转身出了台长室,按图索骥,来到文艺部。邹部长坐在阔绰的老板桌前翻阅一份资料。史岚站在门口朝开着的门上敲了两下,邹部长抬起头看着史岚。史岚问道:“邹部长?”
邹部长笑弯了眉眼,说:“哈哈,是史岚吧?快,快请进……”
史岚敛步轻移,走进了邹部长办公室。
“刚台长来过电话了。呵呵,刚刚从学校回来吧?一身的青春气息,给人以亭亭玉立,生机勃发的感觉……”邹部长力图寻找最恰当的词汇,夸奖史岚青春靓丽,学养不凡。
史岚不好意思地笑笑,两颊微红,说:“邹部长过奖了,刚从学校出来,什么都要从头学习,还请部长多多关照啊!”
邹部长不客气地说:“那是自然,我这人就是喜欢和年轻人打成一片。往后有了什么事情,或者想法儿,还请及时说出来,以便我们把文艺部的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
“谢谢邹部长!我,我来文艺部?”
邹部长看着史岚,笑笑说:“史岚,是这样的,最近台里准备上一档‘法制’栏目,具体怎么操作,还在商讨之中。比如:利用法制故事,采取表演的形式,还原故事情节,再现故事原型,以达到教育观众和普法之目的。当然了,这样的话成本会很高,就眼下来说,也还不成熟,我的意思是刚上马的时候,可以采取案例播报,邀请专家分析案情相结合的方式,先把栏目办起来。台里把这个栏目划归文艺部了,这样就给我们文艺部压了一副不轻的担子。你是学习法律专业的,台里一开始论证这个栏目,就盯上你了。怎样,有信心打造一个金牌栏目吗?”
“邹部长,栏目倒是很有分量。只是,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新课题,压力可是不小啊。这样,我努力备课,争取尽快进入状态吧!”史岚说着,心里不免有些打鼓,我能行吗?
“很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这是一提案,你就按照这个案例,准备一下。”邹部长说着递给史岚一份a4纸打印稿,接着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噢,对了,你这两天先在家里做一些准备工作,下礼拜正式上班吧?我安排行政上先把办公室给你整理好。”
“谢谢领导信任和关怀,我试试看吧,没别的事儿,那我先回去了。”史岚说完,就转身出门。
“好好,那你回去先准备一下,最好做一个完整规划,我们好尽快试镜,时间很紧,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开播了。”邹部长说着站了起来,送史岚到门口。
史岚回转身:“邹部长再见。”说着礼节性地伸出右手,给邹部长握手,邹部长抓住史岚的玉手摇了好几下才松开。史岚明显感到邹部长是在有意吃豆腐,心里十分窝火,喉咙像堵着一团气体,总也消散不了,直到坐电梯从十几层楼下来,走出电视大楼,还没缓过劲儿来。她地暗自骂道:什么狗屁部长,把姑奶奶当什么了!
一腔怒气的史岚,脚步匆忙沉重,来到妈妈送给她的新礼物奥迪a4轿车前,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伏在方向盘上,并没有启动车子。一种无名火,在胸腔里烧着,想想寒假之后这几个月的生活,好像一大堆的不如意都在纠缠着她。她在心里狠狠地骂那位姓邹的有眼无珠,狗眼看人……后来又埋怨台长怎么就偏偏把自己推到文艺部?又想到妈妈看似很关心女儿的样子,其实是漠不关心,甚至冷漠无情。给建安安排工作的事情,半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一想到建安,想到他的工作,史岚就感到委屈,刹那间眼圈儿一红,泪水就涌了出来。她在心里问询:建安,你怎样了,你好吗?
史岚从包里摸出手机,给建安拨了电话。
“喂,岚儿?”
“安,你还好吗?”
“嗯,我、我还好。昨天刚回家,在家陪陪母亲,休息两天。你呢,怎样?回家的感觉好吧?”
“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今天我来电视台报道了。他们要我到文艺部,下礼拜正式上班,我都烦死了……”史岚说着,禁不住嘤嘤地哭泣起来。
“别,岚儿,你别哭啊!怎么回事啊?岚,我们的学生时代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就是复杂的社会生活,我们不但要学会生存,更重要的还得学会包容和忍让。当然了,作为女孩子,还要学会在特殊意义上的保护自己。我们要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甚至是很艰苦,充满了竞争和排斥的环境下学会生存。这是人生长大了,成年了,必须要解决和面对的问题。”建安尽管心里着急,但他又能怎样,远隔百里,他也只能对着那冰冷的手机,说几句暖心的话而已。
“嗯,你说很有道理,可是现实也许很让人失望啊!唉,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我最近太脆弱了。没事了,给你通话以后好多了。哎,安,我下礼拜才正式上班,我想去你那儿……”史岚很想在这个时候能和建安在一起,柔媚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诉说她心中的困惑和委屈。而建安则用他有力的胳膊环抱着她的腰身,给予她男人的温柔与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