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的人向王宫聚集，王宫卫队高度紧张，把靠近的人往外赶。但他们哪压制得住，随着聚焦的人越来越多，卫队那点儿人如同汪洋大海中的几片树叶，人潮一推，他们就随波逐流了。
好在目前人们的情绪还算冷静，他们只是来问消息的。
“请国王出来见我们！”
“国王在哪里？”
“国王真的遇刺了吗？”
类似的问题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卫队无法回答他们，立刻向宫内汇报。
“平民聚集在宫外，已经上万人了，他们在问国王是否还活着。要不要答复他们？该怎么回答？”卫队长战战兢兢说明了情况。
胜军大怒，“他们想冲进王宫吗？谁组织的？还问我怎么回答？我就是国王，他们要见我？我去见他们！”胜军欲离座。
“且慢。”黑天拦住了他，“陛下应先想想，我们明明封锁了消息，平民是怎么知道的呢？”
胜军坐回宝座，对黑天战栗道：“婆苏提婆，您的意思是，有人泄漏了消息？”
殿内的大臣们马上表态，“我们都在这里没有离开啊！”
阿周那也说：“我确信已经杀死了女罗刹。”
“我没有怀疑诸位。”黑天说，“我想这是有人在故意试探，故意放出谣言，看我们的反应。”
“会是谁？”胜军紧张问。
黑天斜瞥他道：“我想，是陛下您的弟弟吧？”
“崩德罗迦？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胜军立刻坐立难安，“他敢煽动民众？我马上治他的罪！”
“陛下。”黑天又阻止他发令，“您没有证据，随便治他的罪，外边的平民可就真失控了。您难道不知道，您这位弟弟素得民心吗？特别是湿婆的信徒，因他拥戴湿婆有大功，已把他视为神的化身。我现在也只是猜测，如果真是他在煽动，他现应在王舍城内了。”
黑天对卫队长发令，“回复平民，国王安好。另传王子崩德罗迦入宫，就说国王要见他。”
“把他传进宫，再杀了他吗？”胜军兴奋道。
黑天却对他投来鄙夷目光，“我刚才还说您的弟弟素得民心，陛下没听见吗？你敢动他？外边的暴民会马上把你拉下王位，他们连陀刹仙人和婆罗门都杀过，不在乎多杀个国王。”
胜军听得一股寒意，木讷地呆坐王座。黑天的话听起来，要是他真对崩德罗迦不利，不用等暴民动手，黑天就会先砍他脑袋。
宫墙上出现了名官员，向外边聚会的民众宣布，国王没有事，一切都是谣传；另外传国王的命令，召见崩德罗迦王子；然后请聚会的人群散去。
人民将信将疑，因为他们没亲眼看到妖连王，但官员已经这样说了，还会是假的吗？一些人准备散去了，一些人准备再留一会儿。
“殿下，现在是什么局势？陛下到底有没有事？”独斫问。
王育神色凝重，小声对身边的朋友们说：“国王一定出事了。如果国王没事，不会召见我，因为他知道我已前往善见城。只有不知道我已离去，或知道我会回来的人，才会下这种命令。”
“殿下，下令吧！”独斫已做好战斗准备。
王育也面临重大决定——对方明显有套，自己要不要进去？
“聚会的平民不能散。”他说完，掀起斗篷，露出真容。
“崩德罗迦王子在此！”独斫高声喊。
四周的人立即吃惊望了过来。
“真的是王子！”
“王子在这里！”
聚会的人群马上轰动了。
王育趁势大声说：“各位！宫里一定出了事，你们不要慌，让我进去问个明白！”
“沙鲁瓦和德姆高士及童护留下接应，其余人跟我进宫。”王育作下吩咐。
“我也要去！我感觉宫里有跟我相似的东西。”童护拉住他说。
王育不明白童护说的什么，形势紧迫，没时间劝他，就答应了。
广声拔出武器，走最前面，“保护王子！闲杂人等让路！”
聚会的人看这阵势就知一定有大事，那些想散的人都不散了，重新聚集起来，要求王宫方面说明情况。
“崩德罗迦王子觐见！”侍者通报道。
王育在朋友们的保护下迈入大殿，他首先看到了高坐在宝座上的胜军，黑天站在胜军身旁。王育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了。在国王宝座的附近还站着阿周那与怖军，以及对他恨之入骨的婆罗门。另外大臣们都在殿内，这些人神色复杂，有的投来厌弃目光，有的仍对他抱有期待。
“你说宫里有个与你相似的东西，难道就是黑天？”王育小声笑问童护。
童护看到黑天在这里时，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进宫干什么啊，撞见这煞星！他拉住王育胳膊低声说：“大概是吧。每次见到那家伙都极度厌恶，有种有我无他的感觉。我们怎么对付那个放牛的？”
王育没回答，现在的状况下不方便细说。他上前几步，望向胜军，“你怎么坐到那上边去了？国王呢？”
“我就是国王。”胜军愤恨地回答，“我已经举行了即位仪式，成为了摩揭陀之主，在场的婆罗门和诸位大臣可以作证。见到国王，还不行礼吗？”
王育对他表示藐视，“我们的父王呢？”
“父王去逝了。”胜军回答。
独斫愤怒吼道：“你杀了国王！你这个弑父者！”他拉开弓，瞄准胜军。
场面立刻混乱，大殿里扬起各种怒喊。阿周那也开弓瞄准独斫。王育立即叫独斫冷静，同时也对所有人呼吁冷静。
黑天向殿内的人挥了挥手，大家渐渐安静。独斫和阿周那缓缓放下弓。黑天说道：“水祭生，你误会了，没有人刺刹国王。妖连王死于决斗，没有凶手，他的死是符合正法的。当时你不知去向，未免国内混乱，才让胜军坐上王位。水祭生，虽然你是王储，但胜军成为国王已成事实，我向你表示遗憾。为了摩揭陀的稳定，希望你接受现实。”
大殿里立刻有人叫起来，“王储既然回来了，就该王储即位，胜军王子应退下王座！”
殿内仍坚持支持王育的人都喊了起来，附和此提议。之前他们惧怕黑天，不敢吱声，现在王育回来了，有了底气。
“都给老子闭嘴！谁叫就砸烂谁的头！”怖军威胁道。
胜军自然更不愿退位，宝座还没坐热呢！“身为王储，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不知所踪，这是你的失职。你已经丧失了继承王位的资格！”他指责王育道。
婆罗门也议论纷纷，“胜军王没有犯错，不需要退位。崩德罗迦王子，请向新王行礼吧！”
独斫替王育喊，这个礼绝不会行，因为王育才是合法继承人。
王育在一片喧嚣中盯住黑天，什么胜军、婆罗门、阿周那、怖军，都不是关键，真正的核心是黑天，一切都是黑天的谋划。
他琢磨着黑天的用意。要让胜军坐稳王位，自己这个王储就必须除掉，可黑天并未设埋伏、下杀手，这是为什么呢？王育想到几种可能，黑天不杀他，是因为杀不了他，黑天在这里真正可信赖的只有阿周那和怖军两人而已。但他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黑天有妙见飞轮，能斩掉马军的母亲，杀他自然不成问题。那么就是因为不能杀他。正如当初为了让俱卢陷入内斗，他没有对般度五子下杀手那样，黑天现在打的相同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