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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蛇血刺青(4)

这里人不怕蛇,蛇也不怕人,它自自在在地从三人脚边穿过,长长的身子靠近唐从容时却猛地僵住,紧跟着立起小半截身子,鲜红的信子一伸一吐,咝咝作响。

唐从容的脸变得更白,一根细针扣在指尖。

谁知那蛇吐了几下信子,哧溜一声钻进草丛,先前的仿佛都是假动作,逃命才是它的真实目的。

唐从容松了口气。

一路上长蛇毒虫不断,只是没有先前那一条那么大,从唐玉析脚边游到唐从容脚边时,都猛地一惊,霎时逃开。

快到山顶的时候,随行的弟子小声提醒唐玉析:“再往上就是血蛇池,可要弟子们去取些‘雄黄流雾散’来?”

唐玉析笑道:“那血蛇是我一手养大,祖叔公又是司药房领主,家主身上更是有母蛇血,我们三个人上去,还用‘雄黄流雾散’?到是你们功力尚浅,先下山吧。”

山顶的气温要比山下高许多。顶峰一汪池水,隐隐竟是红色,冒着热气。走得近了,渐渐看清里面翻转不定的红色,竟是一条条极细长的蛇。

“这些血蛇已经有五岁了,再过二十年,便要成年。”唐玉析道,“到时这山顶恐怕就养不下了,要分派一些到他处才是。”

唐且芳点点头。

那些细蛇上下翻滚,身子互相缠绕,一个劲往池边冲,有些蛇冲到池边,又被其他蛇攀着压下去。蛇群拥挤密集,没命地想游到池边来。

唐从容微微惊异,“它们在做什么?”

唐玉析答道:“它们闻到了母蛇血的气味,以为是母亲来了。”

唐从容面容疑惑。

“血蛇难养,因为它对气候要求极高,又因为母蛇极难得。一条血蛇要长到两百岁才能产子。”唐玉析回禀,“血蛇细长,即使两百年也是如此,一条蛇,总共得血不超过十滴。三年前七叔将母蛇血取走,却没有想到家主的功夫竟已高到如此地步,能将蛇血化入肌肤,从此百毒俱消,百虫不侵。而今家主站在池边,血蛇闻得母蛇气味,自然拼了命也想游上池来。”

血蛇的来历,母蛇血的珍贵,唐从容自然知道,然而唐玉析何以说他身上有母蛇血?还未待他开口问,唐玉析忽然半跪下,“属下恳请家主一事。”

“你说。”

“血蛇生性恋母,而今闻到血气,若是不让它们亲近一下,只怕山顶会有几月不得安宁。”唐玉析恭声道,“请家主将手放进池中,让血蛇稍作亲近,片刻便可。”

唐从容的脸色发白。

把手……伸进……蛇堆里?

唐且芳忽然挨近,拉着唐从容蹲下。唐从容以为他有什么秘策相授,谁知唐且芳忽然捉住他的左手,往池中一探。

池水瞬间漫过手背。

手指掌心没有知觉,手腕处感到一阵阵灼热。

更恐怖的是,血蛇群猛然围了上来,穿过指掌间。

唐从容睁大了眼,恐惧到了极深处,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唐且芳见他脸色青白,安慰道:“怕就别看——你的手又没知觉,它们又不会咬你。”

可惜一个字也进不了唐从容的脑子里,他蓦然尖叫一声,挣脱了唐且芳的手,身子飘起,一掠十丈,几个起落便下了山。

唐且芳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下去。

唐从容的轻功堪称江湖第一,唐且芳追得气喘吁吁才在弟子的指引在找到他。

有弟子在旁边伺候唐从容洗手,一面递上手巾,一面激动地盯着唐从容的左手,“家主,这上面便是母蛇血吗?十七堂哥说家主经过药圃时,连黑王都吓得逃命呢!除了母血蛇,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吓到黑王啦——”

唐从容一震,原先被恐惧塞满的头脑一下子清晰起来,重重地将手巾掷在地下,咬牙切齿道:“七、叔、爷!”

唐且芳在门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火头上进去,此时被点了名,没奈何跨进屋子,脸上扯过一副笑容,“呵呵呵……”

唐从容支走那名弟子,视线落到唐且芳身上,“你——”

唐且芳立刻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的手按进去——”

一根银针擦脸飞过,将他的话堵回去。

“我问你——”唐从容将左手直直伸到他面前,“这朵荷花,是用母蛇血染的?”

唐且芳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且芳摸了摸珠冠上垂下来的流苏,“我要是说因为你现在比我弱,所以更需要它,你当时会不会杀了我?”

当时只是刺上去,就挨了一针呢!唐且芳在心里大叹,“而且说不说它的作用都在那儿了,这世上唯有你这双手能受得了母蛇血的烧灼热气,即使过些时日恢复知觉,血热也早已化解……”说着他一笑,握住唐从容的手,“你可知道,这只手若是剁下来,至少也能卖个几十万两银子呢——

唐从容一皱眉,待要抽回手来,身体深处忽然传来一股极深乏的无力感,全身力气突然被什么抽走,他的眼睛一闭,整个人软软倒下去。

唐且芳一惊,扶住他。

他又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多半个时辰。

唐且芳道:“我们还是快些上路吧,耽搁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纰漏。”

唐玉析自是再三苦留,苦留不住,命人奉上精致干粮,恭送马车远去。

马车出了含阳山,唐从容仿佛还有些困倦,靠在车壁上不说话。唐且芳以为他睡着了,仔细看了看,原来眼睛没有全闭上,他正垂着眼看自己的手。

冰晶双手放在狐裘上,嫣红刺青娇艳欲滴。

“且芳。”

“唔?”

“母蛇血对于用毒的人来说,是无上圣药吧?”

“嗯,算是吧。”

“你不必这样照顾我……我还有云罗障。”

“这东西到底有多大用途,谁也说不定呢。”

唐从容有些不满地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快便收回来。心里不知哪个地方有丝说不出来的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很不对劲,不由再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且芳,你不会搽了胭脂吧?”

唐且芳瞪眼道:“我老人家天生俊美,何用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