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做绵年公主,人生未免太无趣……”困意涌上来,而他的胸膛这样温暖,唐从容悠悠沉入梦乡。
唐且芳却了无睡意,一直望着窗外由漆黑变得青白,最后一缕光明透进来。
天亮了。
这样的辰光他见过不止一次,然而没有一次,有此刻这样平安喜乐。
那缕阳光仿佛直接照进心里。
这会是一场梦吧?
像小时候听过的鬼怪故事一样,美丽的女子来找书生,度过良宵,天亮离去。
这个人,会在天亮的一刻消失在眼前吗?
他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心里其实明白这样的担心多么无稽,却又忍不住担心。
还好,她在。一直在。
她在。
长睡未醒。睫毛长长如蝶翅,唇色淡红,脖颈还留着昨夜欢爱的痕迹。
他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这样一动,唐从容醒过来,脸正对着他的胸膛,肌肤紧致,额头贴在上面,感觉得到温热。
“醒了?”
“嗯。”
“从容,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你的秘密告诉唐玉常他们,这样,你又是唐从容,又是绵年。”
唐从容失笑,“你猜我说了之后,他们会怎样?”
呆若木鸡。
不用怀疑。
完全可以参照唐且芳当时的反应,而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唐从容突然成了女人,唐且芳求之不得,但对唐门众长老,可是灭绝性的灾难啊。
“那几位叔伯受得了吗?”
“这有什么受得了受不了?”唐且芳道,“这么多年他们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接掌唐门,除了是个女人,你哪点不够资格?”
“就是因为是女人啊。”
“别忘了你早已下令让唐门女子学艺,而且青城派未来的掌门也是女人呢!唐玉常不止一次跟我夸过月深红了!”
唐从容不由心动,但又想到,“不,不,那样的话天香的秘密也守不住了。若我是唐从容,绝不能嫁祖叔爷。”
唐且芳一笑,红唇似血,眼角眉梢,有异样风韵,“你又忘了吗?你已下令各房领主不再世袭,有能者皆可得之。而我,虽然不是唐门血脉,却是唐门的上门女婿,也是唐门中人,仍然有资格坐在司药房领主的位置上。更何况,你有花漫雨针,我有天香,再加上当今皇帝是你甥婿,从容,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尾声
当唐玉常等人看到七婶时,不由同时感慨,跟家主长得真像啊。
当她微笑着跟众人打招呼时,“跟家主太像了”这样的念头又在大家的脑海里同时升起。
当看到左手那枚刺青时,众人纷纷感叹造化神奇,世上不仅有如此相像的人,竟然还有如此相像的刺青。
虽然年纪比这对新人大许多,众人还是站起来一一见过七婶,她连忙拦住,“各位叔伯,是我。”
饶是唐玉常都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听到“婶娘”叫自己“叔伯”都忍不住呆了呆,唐从容已接着道:“我是从容。”
那一刻整个世界安静得吓人。
然后,撑舟的婆子只见众长老们一起冲了出来,然后小舟只能载三个人啊,有人等不及,直接洇水游到对岸。
年纪最大的唐玉扬为此发了两个月的热烧。
最镇定的唐玉常据闻也在传功房当众失态,大吼:“怎么会有这种事?”
那一天,听水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摆平了吗?
谁知道呢?谁管呢?夏季的凉风已经吹起来了,湖里的荷花已经开了,于婆婆的酸梅汤也做好了,唐且芳轻轻抿了一口,唔,又冰又酸又甜。
正在享受,眼前却蓦地有银光一闪,擦着耳边飞过,唐从容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汤滴到我的棋盘上了。”
唐且芳展齿一笑,“我看你分明嫉妒我能喝酸梅汤。”
唐从容淡淡一哼。
“忍耐几天,谁让你是女人,这几天可不能吃生冷的东西。”唐且芳十分体贴地安慰,“放心,我会将你那份一并吃了,绝不浪费。”
又一枚银针掠过,唐且芳大笑出声,轻而易举地避过,那针直接从窗户飞出去,不知刺在哪朵荷花上,又或许径直掉进了水里。
这荷花开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变过。
这听水榭住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变过。
这人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变来变去还是这般模样。
唐从容依然是唐从容,唐且芳依然是唐且芳。
至今已有几千个日子,将来还有几万个日子。
都不会改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