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步飞叹了一口气,将伞移到她的头顶〈“你对我心有芥蒂,或许,我是真的令你厌恶了?”
殷阑珊的双肩动了一下。
“还是,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段步飞拉过她垂在身侧的手,将伞柄递到她的手中,独自走入雨中。连天的雨水打上了他的脸,浸染了他的全身,呼吸不畅之中,倒别有一番酣畅淋漓。
“少主……”
段步飞转过身来,见殷阑珊定定地望着他。
“一个时辰前,我曾见过云错。”
她踯躅的神情令他无端心一紧,大步上前,握紧了她的双肩〈“你想说什么?”
他放诸于她肩头的力道是那样大,令她隐隐生疼起来,殷阑珊忍痛说下去:“环儿说是要带她去找燕叔,可是——”
言于此,她回头看了一眼燕子殊离去的方向,一片烈雨茫茫。
段步飞身形之快,一眨眼,已追过去,飞身而上,赶在燕子殊进入阎罗殿之前拦住了他。
“少——少主?”燕子殊下意识地摆出防卫姿态,代他看清了眼前之人,眨了眨眼,“我知道你轻功厉害了得,也不用赶在这个时候给燕叔我显摆吧?”
说完,他准备进殿。
段步飞抬手拦住他。
“少主?”
燕子殊惊讶地看他,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沉得可与这暴雨天气媲美。
“我只问你一件事。”段步飞的手指,紧紧扣住了殿门,“错儿她,可曾去找你?”
燕子殊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也就实话实说:“没有,我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一路上都没有看见错姑娘啊。”
段步飞变了脸色〈“真的没有?”
“错姑娘确实没有来找过我。”见他神色有异,燕子殊疑惑,回头一望,见殷阑珊也跟了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早该料到……”段步飞喃喃自语,突然大笑起来。
燕子殊暗想这笑声绝对可以制造令人胆战心惊的效果。
就在他弄不清状况的当口,段步飞突然转过身去,面对阎罗殿〈“爹,你为何不肯放过错儿?”
“因为她是祸害。”
一道声音飘忽传来,语气虽是虚弱,调子确是威严十足。
一个人,在鬼卫的搀扶下,从阴森的阎罗殿深处缓慢走来,正是阎王。
段步飞盯着阎王,“她是云错,不是祸害。”
阎王冷硬着脸,“我说她是,她就是!”
父子俩如此对峙了片刻,段步飞转身便走。
燕子殊身形一动,不着痕迹地拦住段步飞,小声提醒:“少主……”
段步飞猛地抬头,一脸凶暴,“让开!”
燕子殊愣了一下,不自觉地退后。
阎王顿地,“你给我站住!”
段步飞果真停了下来。
阎王喘了一口气,嘴角勾起,略带笑意,似乎满意段步飞的表现。
段步飞慢慢回过头来,“爹,你真是老糊涂了。”
阎王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有我在,便有云错。”段步飞一字一顿,声音铿锵有力,显然是要让他听得更清楚,“我生,她存;我死,她亡。”
阎王踉跄着倒退数步,幸赖有鬼侍相扶,才不至于跌倒。他甩开鬼卫,伸出手,颤巍巍地指着段步飞,“逆子,逆子!为父一心为你,你竟被一个女子迷了心窍!”
相对于他的暴怒,段步飞倒是很平静,只是冷冷地望着他,目光中的疏淡冷漠令他心惊。
“你——”阎王还想说什么,段步飞却已离去。
殷阑珊小小挣扎了一下,便尾随了段步飞而去。
“我竟养了这样的儿子!”阎王自嘲,下一刻,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回旋在阎罗殿,凄厉无比,“燕子殊,你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燕子殊正搜肠刮肚想要找点什么措辞来安慰他,却听笑声骤止,他觉得有些不妙,冲过去,一把将阎王扶住,见他仰天而望,怒瞪双眼,身子一僵,双足点地,猛地张口,赫然喷出一股血箭!
“阎王!”
天色更加昏暗,一声炸雷,闪电划过,照得面前的一切惨白无比。
风驰院中,没有云错。
一干婢女被怒气冲天的段步飞吓得手足无措。
“说!”段步飞拉了一个摔在雨地上,“错儿呢?”
婢女吓得瑟瑟发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索命鞭“刷”地打在她身上,惨叫声后,殷殷的血与雨混为一谈。
“除了杀人,你就找不出其他的办法?”
段步飞回过头去,见是殷阑珊,他不语,举鞭又向众人挥打过去。
“你是想救她,还是想找人给她陪葬?”
鞭子在空中硬生生地转向,化为一道弧线,打在地面,激起一路水花。
段步飞已拽紧了殷阑珊的衣领,“殷阑珊……”
殷阑珊无惧地看着他,“你是想说我是一路货色,都想置云错于死地对不对?”
雨水从段步飞的脸颊滑落,他的神情阴鸷,“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