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扫了他们一眼,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我是她姐姐!”杜天天瞪一眼夜愚,又补充,“那个,是她哥哥。我们都是家属。”
“根据我们检察发现,病人得的应该是急性病毒性心肌炎。”
此言一出,杜天天顿时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医生你的意思是……”
“我们准备用抗毒药物对她进行进一步的治疗,由于她的病情比较严重,而且伴有心脏扩大,所以需要长时间的休息,建议先留院观察两到四周。”
“可是……她再过两星期就要高考了啊……”
医生叹息:“抱歉,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看,恐怕是不能参加考试了。要保证足够的睡眠和休息,避免感冒,否则如果复发,很有可能转变为慢性心肌炎,到时候就糟糕了。”
杜天天呆滞地转过头,望向夜愚,双方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她急得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说:“医生,请一定要治好我妹妹!她不能有事,她千万不能有事啊……”
“放心吧,我们会尽力的。”医生说完这话后就转身走了。
护士说道:“这位小姐,请来这边办下入院手续好吗?”
杜天天机械地跟着她去前台填了表格交了钱,只觉得手脚都不再是自己的了,没有一点知觉。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这绝对绝对不是真的!年年,她那可爱的17岁花朵一般的妹妹,为什么会得这么可怕的一种病?比起干脆利落的绝症来说,这类需要长期休养又没有根治方法的病才更可怕,一想到年年以后要一直在病床上度过她的大部分时光,心就如刀绞般疼痛了起来。
夜愚买了热咖啡,递到她面前,“喝下去,你会好受些。”
杜天天伸手接过,那温热的触觉,经由肌肤传达入心,然而,她却更想哭,“年年……她成绩那么好,却不能参加高考……”
夜愚低垂着眼睛,没说话。
“其实不参加也没什么,但是,我好怕她受苦。她一出生妈妈就去世了,爸爸把她抱到我家来,我当时七岁,看着小小软软的她,觉得好可爱。”天天捂着脸,哽咽着说,“并不是因为她是我爸爸唯一没染指过的女人的女儿,所以才对她没有心结,格外疼她的。而是,年年真的、真的是很招人疼的女孩子,从小就好懂事,又聪明。她帮我妈做帆船工艺品,体谅我妈为什么会那么热衷于不切实际的艺术;爸爸修电器时,她会在一旁帮忙递螺丝;她能跟每个人谈心,理解他们的寂寞和哀愁。她完全不像个孩子,而像个天使……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会那么爱她。任何加诸于她身上的痛苦,都会让我也感到痛苦,所以,我我、我现在好害怕……夜愚,我好害怕,如果年年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天国上的爸爸不会原谅我的,都是我,一直忙着工作,和忙着自己失恋的烦恼,所以疏忽了她,没有关心她。要是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就好了,为什么没有早发现呢……夜愚、夜愚……”
她抱住弟弟,像是抱住了最后的寄慰。
而夜愚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她抱了很久很久。
有风从廊道那头吹过来,命运在两人心底,下了一场悲伤的雨。
大概半个小时后,甚至可能更久一些,护士小姐走过来说:“病人醒了,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
杜天天整个人一震,如梦初醒,连忙擦掉脸上的眼泪,拉着夜愚一起去病房。
在病房门外,夜愚的脚步停了一下,发觉到他的踌躇,杜天天说:“要不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会。”
夜愚点了点头。
于是杜天天就先进去了。在房门开启和关上的那几秒里,他透过门缝看见雪白的床单,心里顿时格了一下,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心肌炎……这个名词其实并不罕见,依稀知道那是不能剧烈运动不能累倒的一种病,而根据医生刚才说的,看来这病又分很多种,年年得的明显是其中比较严重的一种,连高考都不能参加,若是被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知道了,不知会震惊成什么样子。有时候人算真是不如天算,每个人都敢打保票说杜年年一定能考上大学,但老天只需要玩一个小小的把戏,就让所有人的肯定全都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