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打扮得非常花哨的年轻男子,鲜艳的红衬衫,浅红色的墨镜,微笑着走到她面前,“嗨,又见面了。”
这个不就是她第一次来找封淡昔时,电梯里一直盯着她看的人吗?怎么?是他的朋友?
“请容许鄙人自我介绍一下,鄙姓杨,草字莫非。”
啊!他就是本城那个出了名的浪荡珠宝设计师杨莫非!杜天天的脑袋“叮”的一声,自动将他贴上“MAN色候选人”的标签,连忙去摸名片,回应道:“你好,我是FTV……”
杨莫非打断她:“你是杜天天。”
呃?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封淡昔对他提过……这么想着,杜天天扭头朝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当事人看去,却见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上的资料一搁,说道:“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你可以先回去了。”
嚯嚯,有人下逐客令喽……杨莫非非常善解人意地收拾包袱走人,并朝杜天天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说道:“美女拜拜,有机会请你吃饭。”
“等等,我的名片……”她赶在他出门前将名片塞到他手上,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采访机会。再回头看向封淡昔时,封淡昔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示意她坐下。
“你说,你想到答案了?”
杜天天依言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只精致的果篮,里面装的全是石榴,其中一只被剥开了,只吃了小半个,便问道:“石榴好吃吗?”
“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她这么用心地连他喜欢吃石榴的细节都利用上了耶!完全不懂得感恩的家伙!杜天天一边心中怨念,一边还是面带微笑,决定办正事要紧,“19岁那年,我在念大二。”
封淡昔拿起几上的黑色皮制烟盒,弹出一根烟,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完美姿势将烟点燃,火光跳起的刹那,杜天天的眼睛亮了——这个男人,他居然抽“圣罗兰”。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为封淡昔的魅力所倾倒的时候,她得打动他。杜天天赶紧收收心,继续往下说:“当时我有一个两地分隔的男友。”
她注意到,封淡昔的右眉挑了一下。
“他在A城,我在B城,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果坐火车的话,需要十六个小时,来回加起来,就是三十二个小时。本来我们说好只在寒暑假里见面,但是因为那天是情人节,所以他排了四个小时的队,请了两天假,坐火车来了。”
封淡昔安静地吸着烟,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睛在淡淡烟雾的衬托下,越发深黑。有那么一瞬间,杜天天觉得自己被他看透了,然而,却还是面不改色地说了下去。
“他不让我接站,说是要给我惊喜。于是我在家里一直等一直等,天慢慢地黑了下去,我一遍遍地看手表,为什么他还没有来呢?他不会是爽约了吧?还是,路上出意外了?大概十点时,电话终于响了,他让我下楼。我连忙跑出去,一打开门,啊,就惊呆了……满地的玫瑰花,从我家门口,一直铺下楼梯。要知道那时候我家住的是三楼,没有电梯的,满楼道都是花瓣,感觉好幸福。他问我:‘开心吗?’我说:‘好浪费钱啊。’你猜他怎么回答?”
她满含鼓励地朝封淡昔眨眼睛,封淡昔却丝毫没有要猜的样子,于是她只好自己接话:“他说:‘不费钱,这些花瓣啊,是我从花鸟市场的地上扫来的!’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哈哈,好多看似浪漫的情节,背后其实笑料一箩筐啊!你能想象吗?一个大男孩跑到花鸟市场趁人家收摊时拿把扫帚在那扫花瓣的样子,哈哈哈……”杜天天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开心,几乎连眼泪都快笑出来。
封淡昔眼眸一沉,突将烟往烟灰缸里一掐,朝她走了过来。
“喂喂,是不是很好笑?这就是我19岁那年情人节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杜天天还待继续描绘,对方的手已扣住她的肩,两人的距离陡然而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残留的圣罗兰味道。
真好闻……但凡垂青这个牌子的香烟的男人,通常来说对生活的细节要求很高,个人主义色彩浓郁,封淡昔,还真是有品位啊……
就在她为此赞叹不已时,他已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挪移,五秒钟后——
“砰!”
3027的房门,第二次,在距离她鼻尖不到三厘米处很不给面子地关上了。
杜天天足足愣了半分钟之久才消化掉这个现实,然后“腾”地火起,拍门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封淡昔,把话给我说清楚……”
门突地打开,杜天天一愕,里面伸出一只手,提着那篮石榴,往她怀里一送,她忙不迭地接住,就那么一接间,房门又“砰”地合上了。
杜天天极没形象地抱着那篮石榴,这下子,可是连要骂的话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