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那种委屈,就要哭了。
而夜愚看着眼前的少女,一颗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回应会让她很受伤,但是,留宿,意味的不仅仅只是肉体的最后一步贴合而已,随之而来的还有责任,还有一种类似契约的承诺。
最初,谭允嘉来告白时,正是他自暴自弃最穷极无聊的时候,而她又是所有男生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也许是出于虚荣,又也许是实在太孤独了,所以纵容她留在自己身边。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维持了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他当日没有拒绝,所以名义上,谭允嘉就是他的女朋友,也因此,在后来面对年年时,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因为父母留给他的阴影实在太深,他厌恶那样的大人,发誓说自己绝对不要做那么随便的人。可是,如今与谭允嘉独处,面对她充满柔情蜜意的邀请,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或者激动或者羞涩诸如此类的情绪,而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得足以把很多事情都在脑海里回播一遍,每个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
同样是告白,谭允嘉的仅仅是让他挑了下眉,有点小惊讶,但很快就处之泰然;而年年的,说是惊天动地亦不夸张,并在此后像张蛛网般反复勒紧,每每想起,都是一阵悸乱。
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年年。夜愚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不喜欢年年,只不过因为年年的身份太过特别,让他不得不去正视和慎重看待,而且,她又是个那么出色的人……又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他纯粹的想变心而已。
无论表面上有多不情愿承认,他的骨子里流淌的,的确是杜兆年的风流血液,那血液诱惑他出轨,催促他把以往的誓言一一打破。
夜愚想到这里,再度开口:“对不起。”
这回轮到谭允嘉沉默。
“打电话给你的好姐妹,让她们来陪你吧。”他提议。
谭允嘉咬着嘴唇,半天,才委屈地抬起来,“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走。”
Goodbye Kiss。
少女丰润红嫩的嘴唇如花瓣般绽放在玉一般的肌肤上,闭上了眼睛,睫毛长长。她非常非常美丽,又对他一往情深。
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还能奢想些什么呢?
夜愚的眼睛迷离了起来,他慢慢地俯下身,眼看着她的脸庞在他眼前一点点放大,鼻间闻到清清淡淡的玫瑰香,换了其他任何男孩子恐怕都会意乱情迷,但是他,依旧冷静。
冷静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双唇将贴未贴,他突然停住,目光又由迷离转为清明,然后,直回身子。
气息的突然撤离令谭允嘉终于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了一线,发现她的情人比想象中的离她还要遥远,一种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伤心的情绪顿时席卷而来,她突然眼眶一红,粗暴地抓住他的胳膊,拼命把他往门外推,“行啊,我算是明白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了!你要走就走好了,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我讨厌你,江夜愚,我讨厌死你了!”
铁门重重甩上,余音震得连耳朵都开始嗡嗡响,然而此时此刻哪管得了那么多,因被拒绝而伤心的女孩只想发脾气。
谭允嘉靠着门,想着自己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连吻都吝啬得不肯给她,就难过得快要死掉。
然而,即便在震怒中,内心仍然存在着一份侥幸:如果此刻他拍门喊她,要求解释的话,她就姑且再放他进来。然而,房门的余震消失后,就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拍门声,也没有门铃声,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幽幽回响。
实在忍不住了,她转身打开铁门,门外哪还有人?
可恶,那个家伙就这么无情地给她走掉了,连争取解释的机会都不争取一下!谭允嘉更加气恼,二度重重把门关上,骂道:“江夜愚,你有种!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骂声到最后变成了哭声,呜呜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