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天受不了地推了他一把,“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快开车啦!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礼物的吗?”
封淡昔却不急着走,而是继续凝视着她,问道:“心结解开了?”
她点了点头。
“胡思乱想完毕了?”
她再次点头。
他忽然俯过身去,吻了吻她的眉心,“乖。”
这一声乖,使得整个人就那样悠悠软软地酥掉了。杜天天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投注在前方,心中想:他……好温柔。竟然可以这么温柔。
和他在一起,自己就像是个被宠爱的小孩,呵护备至,任何一点点小小的不开心,都会被慎重对待,妥善处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温暖了……温暖得,让人完全不会介意外面正是冰天雪地的寒冬。
想到这里,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之下,整个人顿时呆掉。
耸立在高空中的巨大建筑物越来越近,上面的灯光是那么璀璨,以至于她觉得刺眼。当封淡昔把车停下,牵着她的手走出去时,她还觉得眼睛在疼,同时,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心又开始忐忑难宁——为什么,他会带她来这里?
电视塔。
B城最著名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自上一次离开后,它已成为她心中的一个忌讳。稍加碰触,即成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带她来这里?
这就是他所谓的给她惊喜?情人节的特殊礼物?
心里虽然慌乱,但她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很温顺地跟着他进了电视塔,搭电梯上楼。
有些东西,即使想逃避,即使永远不想再回忆,但还是会以一种无可抗拒的方式来临。我不能懦弱,杜天天对自己说,我要坚强,我不能背着这份忌讳过一辈子,所以,我一定、一定要正视它。
她的手心里冒起了冷汗,想必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里。
封淡昔注意到她的异样,握紧了她的手,但脚步没有停,等电梯门一开,便走了出去。
他们再一起来到了这里。
第一次,他们一起在这里录制节目。
第二次,他们约在这一起看日出,但他没有来,来的是一本揭露真相的日记。
现在,第三次,他们终于再一次出现在此地,这个六年前,曾经发生一段悲惨往事的地方。
封淡昔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握住,看着她,目光里没有浪漫,只有凝重。而她,在那样的目光下,虽然颤栗,但仍强迫自己要面对,于是,她抬起睫毛,两人的目光相遇、相交,并且相融在一起。
“天天。”封淡昔说,“我知道对于这个地方,你的心态很复杂,如果可以,你希望一辈子都不再来这里。其实,对于我来说,亦是如此。”
杜天天咬着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爱过恨过最后依然爱着的男人,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地说:我……不怕!我不怕,淡昔不会伤害我的。他带我来这,必然有他的理由,他不会再伤害我,所以,我不会害怕!
“六年前的这个时候,我的弟弟在这里等你,等着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他觉得有了那束光他就可以获得救赎。他和年年一样都有心脏病,但比年年更加严重,但那一夜他等不到你,他的身体与精神就一起崩溃了。”
杜天天垂下眼睛,尽管是早已经知道的事实,但是,亲自从封淡昔口中说出来时,又是一番滋味,每个字都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她觉得疼痛,但是,却依然死命地咬着嘴唇,心里想:我不怕。我不能害怕,我要勇敢,我一定要接受这样的一幕。否则,我将一辈子都受这件事的阴影缠绕,再也不能释怀。
“那个时候我很恨你,我觉得你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该给他希望,而在给他希望后又一手将其摧毁。所以,当我终于见到你时,当我发现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他时,我才会那样对你。”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即使是诉说和聆听着这样的话语时,依旧不肯松开。仿佛只要松开,痛苦就会将他们两个人全都击垮。
“事实证明,我们都错了。你那天出了意外,所以忘记了这个约定;疏禾误解了你的意思,所以病逝;而我,又自以为是做了一大堆错事,对你造成了伤害。天天,我们都是如此小心翼翼地想要守护些什么,但最后,却偏偏失去了那些守护的东西。天天,虽然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但是现在,站在这里,我还是要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