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哪儿?”我拉着丁当,“快带我去看它。”
马厩,蓝家养了不少好马,虽然我不是很懂马,但是从这些马的体格、鬃毛上看,每一匹都身价不菲。一路小跑到马厩的尽头,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斜卧在柴草上,不停地喘着气。看得出来,它已经非常虚弱了。
调整一下紊乱的呼吸,我缓缓走到白色马儿身边蹲了下来。一直坐在旁边轻抚马背的少年,抬起头看到我眼前一亮,“小姐,你醒了?”这就是那个叫靖宇的马夫,印象里是他送我回来的。
我的注意力被马儿吸引了,对于他的话我并没有回答。少年见我全神贯注地看着马儿,眼圈一红,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被毒蛇咬伤了!从岭南奔回来的一路上,一心只想着快点儿,快点儿。一直用鞭子抽打烈儿,一回到府里,它就撑不住了。我看它今天从二更天就开始喘粗气,怕是熬不过今天了。”“烈儿?”原来你叫烈儿,手不由自主地伸向烈儿的头,“烈儿,烈儿,你很难受吗?”
烈儿像是听懂了一般,睁开双眼看着我,眼角分明有一滴泪流了下来。我的心口一窒,它是为了主人而油尽灯枯的。
不一会,烈儿又闭上了双眼,好像更不舒服了,呻吟着,喘息着。我看着它如此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怎样才能让你的痛苦少一点呢?一边抚着烈儿一边思忖。啊,以前看过电影,马好像都很喜欢吃糖。“丁当。”
“是,小姐。”丁当赶忙跑来。
“你到厨房去拿些砂糖过来,快!”
“砂糖?”不明白我的用意,丁当一时间愣在那里。
“别站着不动啊!快点!”我催促道。谁知道这法子有没有效,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安乐死,姑且试试看吧。
丁当回过神来,飞速跑向厨房。不一会,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陶瓷罐回来。
“给我。”一把拿过来,伸手抓了一把糖送到烈儿嘴边。
“小姐,你这是……”靖宇不解地叫我,接下来的话却因为烈儿的举动咽了回去。
烈儿,正伸长着舌头一下下地舔着我手上的砂糖呢!不一会儿,丁当拿的这一小罐砂糖全部被烈儿吃光了。它用嘴蹭了蹭我的手,尾巴也摇晃了几下,看起来精神竟好了许多。看来,它是体力透支得太严重造成的过度虚弱,再加上没有力气吃粮草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刚才让它舔的砂糖补充了它的一些体力,或许,它还会好起来,不会死。
“靖宇,你从今天开始每天喂烈儿一些白砂糖,如果厨房有红砂糖的话那更好,你就把两样掺着喂。再在它喝的水里放少许的盐,帮助烈儿补充体力。等它能够站起来了再喂它吃粮草。”
没有反应?我扭过头去看着靖宇,只见他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我,表情蠢蠢的。拿起一个小石子扔过去,“喂,你听见没有,在那儿愣什么呢?”
靖宇终于合上嘴巴,神情激动地对我说:“小姐,汀儿小姐,你真是太棒了,你怎么知道用砂糖可以救烈儿呢?太了不起了!”
丁当也是对我摆出崇拜的表情,“天啊!小姐,你简直无所不能!”
“好了好了,”我摆摆手,想要阻止他们继续在我耳边唠叨,“我刚才说的你们没听见啊!快去拿砂糖和盐吧。”说完,拍拍烈儿的头,站起身离开这里。
甩掉身后仍在欢呼雀跃的两人,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能够挽救一个生命真好,不是吗?
天啊!我这是走到哪里了?眼前的一排排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我在一条条长廊间已经来来回回转了几趟了。
坐在水塘边的石头上,气呼呼地脱下鞋袜,将脚伸进微凉的池水中。呼,真舒服,酸痛的感觉一扫而光。迷路,也是幸福的,不然我怎么能在这个暖冬午后悠然地晒着太阳呢?调皮地搅动着池水,满池的鱼儿都被我惊动了,四处逃窜起来。耳边突然回响起莫扎特的《春天奏鸣曲》,下意识看向十指。这手还会弹琴吗?即便可以,这里也没有钢琴可以让我演奏。哎,失去安,失去钢琴,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封建王朝,我将怎样安身立命呢?拥有独立、自由思想的我能够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快乐地生活下去吗?
看着池中无忧无虑的鱼儿,思绪飘向了天际。
长廊尽头。
“少爷,玄少爷,你不能这样做!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不会安息啊!”一阵嘶哑的说话声钻入耳中,惊扰了我的白日梦,“这、这、这是不伦之恋啊!岂容于天地之间?!”
是蓝府的老管家余伯,他在蓝府担任管家已经三十多年了,经历过蓝家三代主人,他的话在府中是除蓝若玄外谁都要听的。
“天地不容跟我有何关系?”蓝若玄冷冷地说道。
“什么?玄少爷,我知道你因为亲生母亲被夫人害死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可是,老爷夫人因为三年前的意外已经过世了,人都已经死了还不够吗?难道你还要让他们的灵魂不得安宁吗?”
“余伯,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他们死。我原是计划逼他们亲手将汀儿交到我的手上,让老头子和老太婆看看他们最宝贝的女儿嫁给他们心中的孽种后,生活得多么快乐。只可惜,他们的命太短,这场好戏可是看不到了。”蓝若玄冷冷地说着。
奇怪,乌云来了吗?怎么感觉这么冷?
“小姐十六岁生日那天举行婚礼,余伯,请尽心准备。”
“不,我是绝不会替你们准备婚礼的。你这个疯子,居然还想大张旗鼓地迎娶小姐。我会阻止的,我绝不会让这种苟且之事在我蓝府发生。绝不!”余伯坚决地说。
“随你,三天后我要是看不到府中开始布置,就视为你老了能力有限,我会着手安排接替你的人选,安排你告老还乡的。”说完,大步从水塘边的长廊尽头走来。
“呀!”感觉身子突然悬空,我被抱进蓝若玄的怀抱。
额头上方传来一阵浅笑,“听说你用砂糖把烈儿救活了?我的汀儿果然厉害,这办法你是跟谁学的,我为什么不知道?”
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差点儿让我喘不过来气。这个霸道的男人,看来他的蓝汀儿所有的事他都想知道。而我,该怎么对付这个“大麻烦”呢?
“只是那样一试,谁想就成了呢!我原本只是想让它吃些甜的东西,以减轻它的痛苦而已。”不知道这个回答他是否满意,我用余光观察他的脸色。
似乎接受了。我轻呼一口气,上方又传来了声音:“方才我跟余伯讲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
“没有什么话想说吗?”蓝若玄不解地问。
我的平静好像影响了他的冷静。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说,不是吗,玄?”
讲出重量级的话后,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看来,我是用对招了。过去的蓝汀儿只是一味地逃避、拒绝、哭泣,这只能加剧蓝若玄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娶她的决心。我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易地打乱了他的坚决。我选修的心理学还真不是白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