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我已经恢复了原有的样貌,一身素静的白衣。依旧是迷人的波浪卷发,依旧是光洁的额头和英挺的眉毛,依旧是长着浓密睫毛的双眸,依旧是直挺秀气的鼻子,依旧是厚实微凸的性感唇瓣,唯一不同的是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对自己的憎恨,对自己一手制造出小乔惨剧的痛恶!
“砰”的一声,我随手拿起一件东西对着镜中的自己砸了过去。那好像是个首饰盒,重重地撞击在铜镜上之后无力地滑落在地,盒中的各式首饰散落了一地,到处闪闪发光。铜镜一阵晃动之后,仍是固执地呈现出完好无损的自己!令我憎恶的自己!
这一声巨响终于引起了外面的注意,随着匆忙的脚步声,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卓小姐,你怎么起来了,你应经昏迷好几天了。阁主特别交代要是你醒了千万不要下床,要在床上好好静养。”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我回到了床榻上。
“小姐,您想吃些什么?小琪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你叫小琪?”
“是的,小姐。我是阁主亲自挑来服侍您的丫环。”
丫环?不对呀,昏迷时我明明是在月之舫上,怎么此刻会变回女装躺在这里?
“小琪,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为了解除心中的疑问,我轻声询问着小琪。
“您是四天前被阁主亲自抱回听澜阁的,当时小姐浑身是血吓死人了,是阁主吩咐我们给您净的身换的衣服。原本大家还奇怪阁主怎么会抱着一个男人回来呢,哪知道小姐您居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呢!我们阁主果然是厉害呢,看人的眼光就是不一般。”小琪自豪地夸赞着自家主人,语气中充满了对范冢的崇拜。
“是吗?”我没有听进去她?里?嗦的一大堆话,只是出神地想着范冢怎么知道我跟小乔出事了,及时把我抱回来的呢?
“看我,一直跟小姐说话,您刚醒过来,肚子饿了吧?等着,我去给您端燕窝粥来。”说完,娇小的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我虚弱地坐在床上,环顾四周,这里跟我的兰苑厢房很像,一样的精致,一样的温暖,一样凸显出主人的地位与品位。
不论怎样,我一定要快点恢复体力想办法见到小乔。我必须知道她过得很好、很幸福,否则我怎么能安心地离开呢?
她现在已经是淮南王府的荣乔夫人了,要见她恐怕不容易吧?
但是,那个听澜阁阁主范冢,一定能帮我见到小乔。
对,晚上会会那个范冢,跟他谈谈这件事吧!
既然我已经恢复了女儿身,便没有必要在这听澜阁再作任何伪装了。
用过午膳,我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准备穿上外衣出去走走,这才想起我所有的男装都放在月之舫呢。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问小琪有没有我可以穿的外衣。
“当然有了,这几天阁主请了老凤记的裁缝给您做了好多套衣服呢?我可从来没有见阁主对哪位姑娘这么上心过,卓小姐可真是好福气呢!”小琪一边羡慕地说着,一边打开衣橱。
那是胡桃木雕的八开门衣柜,随着小琪一扇扇地打开柜门,见过不少世面的我也不免有些吃惊。这个范冢真的是个很懂女人的男人!
八开门的衣柜整齐地挂着从白色到杏色到黄色到……赤橙黄绿青蓝紫,所有这个时代可以染出的颜色,这个衣柜中你都可以找得到,甚至还有少见的黑色。这些精致的衣服就这样按照颜色的由浅到深依次排列着,静静地等候它们的主人把自己穿在身上。
小琪从中拿出了一套水蓝色的裙衫,扭过头问我:“小姐喜欢这件吗?”
又是蓝色?我看起来就这么适合蓝色吗?又或者是蓝汀儿真的很衬蓝色?
我是卓然!
对着小琪摇了摇头,说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换衣服就可以了。”
小琪顺从地离去了,我走到衣柜旁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最喜欢的黑色。这颜色此刻跟我的心境也很相称,不是吗?
迅速地换上了这套黑色裙衫,从梳妆台上找到了一个纯银质地,样式简单的发簪将一头乱蓬蓬的卷发随便抓了几缕扎在一起,然后看向镜中——
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苍白,刚喝过热汤的唇显得有些刺目的鲜红。天,我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女巫。
收拾停当,我换了双厚底黑色缎面布鞋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一阵尘土的气息弥漫过来。原来,下雨了呢!
江南烟雨,烟雨江南!真是美呀!
我住的这个房间竟然在一个三层高的小楼上,站在门外的走廊上面前正对的竟是烟雨蒙蒙的明圣湖!雾蒙蒙的水汽随着风飘洒在我的身上,瞬时,我的睫毛上挂满了串串水珠,真舒服呢!
我扶着走廊扶手,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世间少有的美景。
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楼下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抬头望着我,神色沉迷的如同我看向明圣湖一般。
是范冢!他来得正好,不用我等到晚上再跟他说小乔的事了。
不自觉地对他嫣然一笑,我飘然转过身走下小楼。
如果说身为男儿身在这个社会无能无力的话,那我也只能利用女人最有效的原始武器了,虽然有点冒险!
一楼花厅。
悄然地走进去,范冢已经端坐主位静候我的到来了。
一见到我,他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你好。迷人的罗密欧!”
“您好,听澜阁阁主。”耍酷吗?我拿手的!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泓没有骗我,这冷香丸果然有效。”他望着我,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谢谢阁主相救之恩!”冷香丸是什么?一种奇药吗?醒来时闻到的香气就是那药丸发出来的吗?脑中闪电般地思考着,嘴上很有礼貌地说着感谢的话。
“卓姑娘不必客气,我也不是那么好心什么人都救的。”他紧盯着我说道,“我只救值得救的人。”
“是吗?卓然有何能耐被阁主视为值得相救之人呢?”毫不在意地望着门外飞蹿的雨滴,淡淡地说道。
“有何能耐?卓姑娘自己很清楚不是吗?”
“卓然此刻身子已经好很多了,继续打扰阁主恐怕会不方便,现在就跟阁主打个招呼,明天一早我就准备离开了。”我要探一探这人的底线,看看他对我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打算。
“卓姑娘是聪明人,就不用再跟范某说这种虚伪的话了。你明知道男人对你会有什么想法,不是吗?否则,你为什么总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粗鲁的男人?”轻轻地笑了出来,对我讥讽道,“我该把你刚才的话视为你对自己吸引男人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吗?”
混蛋!我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开口说道:“好,聪明人就说聪明话。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到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