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何你现在这般呢？”
南宫飒抬眸，凝视着寒楚歌，许久，她低下了眼眸，轻声说道：“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不想看到你们俩个中任何一个死去。”
寒楚歌看着南宫飒，冰冷的眸子氤氲开淡淡的暖色，有多久，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了。他想起每次有事，南宫飒总会出现，不经意地帮助他。也许，她是别有用心，可是她却是这世间如今唯一能够温暖下他的人了。
南宫飒凝视着寒楚歌，忽然轻声说道：“楚歌，不如放手吧……”
寒楚歌冰冷的眸子看着南宫飒，目光微微一变，低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楚歌……”南宫飒的手紧紧抓着寒楚歌的手，长长的指甲嵌入他的掌心中。南宫飒秋水般的双瞳凝视着寒楚歌，低声说道：“楚歌，放手吧。月恋芜已经死了，纵然你杀了师兄，又有何用呢？”
寒楚歌冰冷的眸子怔然看着南宫飒。她是南宫飒，檀若教主南宫飒么？她不是一直恨月恋芜，恨她师兄，为何如今却为何劝自己放手？
良久，寒楚歌笑了，声音却很苦。
阿飒，箭已离弦，又怎能回头呢？
碧波荡漾，绿柳垂荫。
灵羲一袭碧绿色水雾罗裙，静默地伫立在湖畔，美丽的双瞳凝视着平静的湖面。
陆小凤一袭蓝衣，伫立在灵羲身后，他深邃的眸子凝视着灵羲，唇上的胡子微挑。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开口。
“你来了？”灵羲没有回身，低声开了口。她知道，他会来的。
“灵羲……”陆小凤看着灵羲，低声说道：“你怎么不辞而别？”
灵羲美丽的眸子凝视着湖面，低声说道：“我没有不辞而别，只是想来这静一静。”
陆小凤凝视着灵羲，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唇启了启又合上，却是沉默不语。
“小凤凰，有话憋在心里可不是你的性格。”灵羲回过身来，美丽的双瞳凝视着陆小凤，轻声笑道：“你有话要问我，不是么？”
陆小凤黑溜溜的眼眸看看灵羲，微微点头，低声说道：“是，我有话要问你。”
灵羲抬手，抚摸着陆小凤的两条眉毛，笑道：“皱起来可就不好看了。小凤凰，你可要听好了，不要吓着哦。我，曾是檀若教的神女侍者。”
“檀若教的神女侍者？”陆小凤闻言，眉头又是一皱，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胡子，低声问道：“那是什么？”
“神女侍者是教派中地位仅次于教主的人。”
“听起来很不错。”陆小凤黑溜溜的眸子一眨，低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来到中原呢？”
灵羲美丽的眸子看看陆小凤，苦笑道：“历任的神女侍者皆是女子。神女侍者一生都要献给教神，孤独终老。我不快乐，真的不快乐。于是就逃离了教派，来到了中原。”
陆小凤怔然看着灵羲，低声问道：“南宫飒竟任由你逃离中原，也不过问？”
“不，她不会过问。”灵羲美丽的眸子凝视着陆小凤，轻声说道：“阿飒其实也是个可怜女子……”
“哦？”陆小凤一怔。
“很久以前的事了，连我也是听教中长老说的呢。”
灵羲转身，双瞳凝视着湖面，低声说起往事。
夜幕渐沉，一弯月牙悬挂梢头。
湖畔，灯光点点，映着灵羲黯然的容颜。
陆小凤凝视着灵羲，听她讲昔日南宫飒几人之间的故事。
灵羲幽幽讲完故事，低声了叹口气。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皆薄情……”
此言一出，陆小凤不由地呲了呲牙，唇上胡子一挑，低声说道：“灵羲，你不能一棒子打死一群鸟。”
“难道不是么？”灵羲回过身，抬起手点着陆小凤的额头，说道：“就说你陆小凤，欠下了多少情债，负了多少红颜！你真心爱过的女子又有几个！”
陆小凤凝视着灵羲离去的身影，目光黯然，低声喃喃道：“灵羲，你可知道，我爱上的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薛冰如是，沙曼亦如是。
陆小凤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他与沙曼隐居了一年多，过着不问世事、神仙眷侣的生活。
只是，那个美丽多情的女子，终究香魂一缕离他而去。
他抱着她冰冷的尸体，转身离去，留下一片狼籍。看着那冢新坟，他的身子不由地颤抖着，他的心支离破碎、千疮百孔。
然后，他昏了过去，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他走出那座山，走出那片曾经的世外桃源。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查出了杀害沙曼的凶手，报了仇。
再后来，他重出江湖，还是往日那个嬉皮笑脸的陆小凤，游戏人间的陆小凤。
只是，他的心，再也没有女子走进过，直到那天他遇到了她……
灵羲，陆小凤在心底喃喃这个名字，转身离去。
身后，一片繁华，奈何……弹指间湮没……
断崖，枯叶。
山崖之巅，寒楚歌擎一壶酒，对着渺渺白云，一饮而尽。
远处，叶玄觞一袭白衣，衣袂飘飘，毫无阻碍地从万千枯叶上浮过，落在了寒楚歌的身后。
寒楚歌抬手一扬，空了的酒壶顺着断崖滚落，消失在层层白云中。他回过身，冰冷的眸子凝视着叶玄觞，竟是笑了。
叶玄觞清冷的眸子看看寒楚歌，低声问道：“阿飒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没有。”寒楚歌看着叶玄觞，声音极是冰冷：“她喜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为什么会和我一起来。废话少说，看招。”
刹那间，风云变色。一道闪电破空，向叶玄觞袭来。
叶玄觞微微一笑，如凌燕般跃起，轻轻躲过那一击。在他跃起的瞬间，有细密的雨滴落下，穿透了寒楚歌单薄的白衣。
寒楚歌的目光徒然更冷，他的指尖一点，漫天的冰雨被凌厉的寒风席卷，向叶玄觞袭去。
叶玄觞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重，他缓缓抬手，那凌厉的风雨竟似被一张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丝毫不得入半分。
断崖上，依稀两道白影，朦胧在风雨中……
山脚下，奔驰而来数匹骏马。
纵身下马，南宫窨芸望着山崖上的两道白影，低声说道：“他们已经来了。”
惊鸿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山崖，撅嘴道：“这么陡峭的山崖，却要怎么上去嘛！”
翩若回眸看看陆小凤等人，低声说道：“唯今之计，只能轻功掠上去了。”
陆小凤唇上胡子一挑，脚尖一点，掠上山崖。
众人急忙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走至半腰，陆小凤抬脚往前走，忽然只觉得碰到在墙面上，鼻子生生的疼痛。他看看前面，郁郁松林，并无什么异常。不过，陆小凤还是退了几步，伸出手来，轻轻触摸眼前的空气，很真实，他的指尖触及到了一堵硬硬的墙面，堵住了路。
青青看着前处，轻声道：“有人用术法封闭了上山的路，却不知是寒楚歌还是叶玄觞？”
“不是寒楚歌。”一直沉默不语的灵羲忽然低声开了口道：“你们让开，这个术法不是你等能破解的。”
众人退至一旁，陆小凤抬眸看着灵羲，面庞凝着担忧之色。
灵羲抬手，指尖轻轻触及那面墙面。忽然，只听得轻微的响动，灵羲竟似被什么击中，身子斜斜向后飞去。
陆小凤飞身跃起，接住半空中的灵羲，落下。
灵羲额间满是冷汗，她微微睁开眼，看着陆小凤，虚声道：“术法已经破了，我们可以往前走了。”
陆小凤黑溜溜的眼眸凝视着灵羲，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灵羲嘴角微微一抹笑，虚声道：“我还好，死不了的。”
众人向山上步去。
断崖上。
寒楚歌和叶玄觞战的正酣，忽然，寒楚歌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叶玄觞怔然看着寒楚歌收了手，凌厉的术法重重击在寒楚歌的身上。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染透了寒楚歌的白衣，那样美丽的颜色，恰若艳极了桃瓣，寒楚歌本是冰冷的眸子望着叶玄觞，忽然笑了。
叶玄觞猛然回神，扶起寒楚歌，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寒楚歌微微笑着，他看着叶玄觞，虚声笑道：“若是杀了你，阿飒会很伤心的。叶玄觞，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恋芜和阿飒都为你……”
忽然，叶玄觞竟是哭了，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一块块粉泥斑驳落下，露出光滑晶莹的肌肤。
寒楚歌看着叶玄觞，见她脸上花纹斑斓，瞧不清真貌，但分明不是叶玄觞，他虚声问道：“你……你是？”
叶玄觞抬袖，在脸上用力地擦了几下，本已经被泪水浸透的灰粉簌簌应手而落，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阿飒……”寒楚歌失声道：“是你……”
南宫飒美丽的眸子凝视着寒楚歌，白衣上的点点血迹灼伤了她的眼睛。她紧紧地抱着寒楚歌，泣不成声道：“楚歌，你怎么这么傻？”
寒楚歌凝视着南宫飒，微微笑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想去南宫飒眼角的泪滴，手却无力垂下。
“楚歌……楚歌……”南宫飒芊芊素手搭上寒楚歌的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南宫飒似是不信地伸手去探寒楚歌的鼻息，也已没了呼吸。南宫飒摇晃着寒楚歌冰冷的身体，可是任她唤百句千声，寒楚歌再也不能应声。终于，南宫飒无力地垂下手，将头埋在寒楚歌的胸膛，那里，他的心已不再跳动。
一时，雷声阵阵，暴雨大作。倾盆的大雨湿透了南宫飒的衣衫。
南宫飒就这样抱着寒楚歌，她的体温温暖着寒楚歌的臂弯，只是靠着的那颗心，依然冰冷，没有跳动。
陆小凤等人好不容易攀到崖顶，只看见南宫飒抱着寒楚歌冰冷的身体，凄然地笑着。
“姐姐……”南宫窨芸看着失魂落魄的南宫飒，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