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鹰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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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二十 龙种与跳蚤(4)

阿列克塞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低声道:“日•;盖达……他也是准备夺取秋明啊。”

六千多人挤在这样一个小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捷克斯洛伐克军团肯定是想夺取秋明。显然,高尔察克临时政府想到的,是和布柳赫尔同样的计策。红军一直控制着最大的城市叶卡捷琳堡,有了这个大本营,虽然高尔察克军屡屡取得战果,但总是消灭不了红军。现在,高尔察克几乎把手头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了,目标毫无疑问正是叶卡捷琳堡。只是没想到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的行动竟是异样的快速。本来骑兵团打算的是攻击一个营的兵力,趁机把白军引到这里,只是这样一来,一开始就要对付白军主力了。杨定远和阿列克塞闲聊时,总听他说是“永远不要轻视敌人”,现在的情形仿佛就是给这句话做注脚。

阿列克塞这句话,不用翻译,尹春山也听懂了。他最想听到的也是阿列克塞的意见。阿列克塞因为饥民的事被卡希林处分,尹春山实在有点担心他一蹶不振,但听他搭上了话,尹春山暗暗松了口气,说道:“政委,你觉得应该如何对付?”

阿列克塞顿了顿,说道:“必须阻止捷克斯洛伐克人前进,否则我们无法对付克拉斯诺夫的哥萨克。”

骑兵团的机动力远过于捷克斯洛伐克军团,而且与他们打过多次交道。这次行动,骑兵团的任务是攻击捷克斯洛伐克军团以引出克拉斯诺夫军团。但日•;盖达却抢先出击了,中国军团的主力就要被拦截在秋明,骑兵团势必要独力面对前面增援的克拉斯诺夫哥萨克骑兵。现在骑兵团已经扩编到近千人,实力比以前大有增长,只是特罗伊茨克那一场小规模的恶战让骑兵团每个人心有余悸,觉得正面相敌,骑兵团的实力仍然还不如哥萨克。杨定远刚译完这句,小个子道:“可是,日•;盖达有这么多人……”

虽然骑兵团对捷克斯洛伐克军团胜多负少,但人人都不会轻视他们。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并不是容易对付的,现在更是有五倍于骑兵团的兵力。骑兵突然发起攻击,肯定能占到便宜,但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立稳脚跟后,一旦双方对峙,形成阵地战,骑兵团就肯定又要吃亏,也根本无法阻击他们向秋明前进。一时几人都沉默下来,尹春山忽道:“过河卒子,只有向前。日•;盖达自己把部队先聚集起来了,倒是省事了许多。明天就发起攻击!”

杨定远心想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如此了。他把尹春山的话传译给阿列克塞,阿列克塞便道:“可是,如果不能撼动捷克斯洛伐克人的阵脚,攻击只是白白牺牲。”

“不可力敌的话,就以智取。”

这句中国俗语杨定远有点不太好翻,译成俄语是一大串。阿列克塞听得“用机智去取得胜利”,也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个取得法?”

“趁天亮之前发起攻击。全军以连为单位,迭次冲锋,再趁天亮之前撤退,与其对峙。”

这条计策听起来平淡无奇,但当杨定远把尹春山的命令传达下去时,霍敬奇一听便是一怔,说道:“好家伙,团长是要学甘兴霸百骑劫曹营跟空城计啊!”

霍敬奇字也不识几个,倒是记了一肚皮的戏文。杨定远听他说的“百骑劫曹营”,便是一怔。这段《三国》上的故事他也读过,不过印像并不深。回想起来,尹春山袭用的,正是甘宁当初的策略。骑兵团比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的人数少得多,如果正面突击,正如阿列克塞所说,如果冲不到他们的阵脚,那就只是白白送死。但趁天未亮发起突击,而且是以连为单位迭次冲锋,昏天暗地中捷克斯洛伐克军团摸不清骑兵团的底细,便无法组织起还击。然后趁天亮前撤退,双方形成对峙,日•;盖达更猜不透骑兵团到底有多少人了,定不敢贸然出击。这样便正达到了布柳赫尔要骑兵团引出白军主力的目标。虽然并不完全一样,但后半段也正与霍敬奇说的“空城计”差相仿佛。杨定远一直为自己不是军校出身而懊恼,每当阿列克塞和尹春山在讨论战略时,他自觉只能充当一个翻译,根本提不出什么意见来,也每每为之自卑。但是这一次尹春山定下的策略让他豁然开朗,原来兵法也并没有那么神秘莫测,他想起当初尹春山就说起过清朝初年满州贵族就拿一本《三国演义》当兵法来读的事了。也许自己并没有进过军校,但实战是最好的学校。

1918年的9月1日的凌晨,骑兵团开始向伊希姆的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发起了第一次攻击。

伊希姆,以流经城市的伊希姆河得名。伊希姆河发源于哈萨克斯坦,本来是条从东向西流的河,但在哈萨克城市阿尔卡雷克北方附近突然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转而向北流去,最终汇入俄罗斯境内的额尔齐斯河。这条河春季河水泛滥,夏季则浅到接近干涸,到十一月河面就结上了冰。现在正值秋天,河水也还比较浅。因为车站里根本没有那么多营房,捷克斯洛伐克军团索性驻扎在伊希姆河的西岸。

9月1日的凌晨,天色未明,从西西伯利亚高原吹来的秋风卷过大地,将尘土扬得漫天都是。虽然还只是秋天,但凌晨已起了一片白霜。在伊希姆河畔的捷克斯洛伐克营地里,一个哨兵打了个哈欠。

放了一夜的哨,倦意已浓得和煮烂了的米浆一样。捷克斯洛伐克军团是由一战中被俄国俘虏的奥匈帝国军队战俘和俄国捷克斯洛伐克侨民组成,在遥远的西伯利亚,他们的敌人除了红军以外,就是无法排除的思乡病。在这哨兵睡意朦胧的眼前,伊希姆河仿佛成了流过布拉格的伏尔塔纳河。凌晨,布拉格广场周围的店铺在雾气中纷纷开门,扛着货物的劳工走在查理大桥上,古堡打开了大门……正当他沉浸在这一切中的时候,从夜色中,突然冲出了无数匹战马。

马蹄踏破了夜色,也踏碎了捷克斯洛伐克哨兵的昏梦。在刹那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从一个思乡的梦中跌进了另一个噩梦里,看到了地狱中冲出的骑士。然而,马上骑者的红星帽徽已明白无声地告诉了他的一切,而骑者手中的长刀则又让他的惊愕永远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