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鹰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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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二十三 铁蹄(5)

尹春山翻了翻名录,又还给杨定远道:“回去交给孙副指挥吧。”他说罢,又拔出了马刀开始练习。杨定远正要走,却听尹春山道:“古罗马时,有一种酷刑,是把罪犯钉在十字架上,任其活活等死。”

杨定远猛然间就想起来陶丰寿死时的样子。看到陶丰寿那种奇怪的死法,他就想起来在教堂里看到的十字架,只是这原来是古罗马的一种酷刑,他倒是头一回听说。他没有说话,知道尹春山定会说下去。

“古罗马时,奴隶将军斯巴达克思兵败,有六千多人被俘。罗马将军克拉苏下令把他们全部钉死在卡普阿到罗马大道两侧的十字架上。当时,只有对罪行极重的犯人才会处以这种酷刑。”

尹春山的刀闪电一般地劈着那个无形的敌人。他并没有看杨定远,但杨定远背上已沁出了冷汗。他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尹春山说下去。

“谢苗诺夫的做法,其实是要向我们表示,他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对手。在他眼里,我们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东方人,只是罪该万死的奴隶!”

马刀猛地劈下。如果真有一个人,这一刀足以将他从头顶心劈开。也许是消耗了过多体力,劈下这一刀后尹春山也有点喘息。他稳稳地站着,刀握在手中一动不动。雪已小了,雪花落到刀上,却一下融化了。在高强度的劈斩中,钢刀已变得火烫。杨定远从来都没想过这些。他参军并不太久,一直很注重纪律。和马天化这样的兵油子相比,尹春山不论是个人品质还是能力,都让杨定远极为敬佩。不知不觉,他已经把尹春山当成了自己的榜样,下意识地模仿尹春山的言行。可是今天尹春山竟会如此冲动,他实在未曾想到,本来对尹春山有些失望,现在,才算明白了些。

“定远,你也读过点书,可知道宋襄公之仁么?”

杨定远虽然读过点书,但从未听过宋襄公之事。他道:“没有。”

“宋襄公是春秋时人,曾与楚国战于泓水。当楚兵渡河之时,宋襄公之兄子鱼劝他趁敌兵未渡河便发起攻击,宋襄公却以自己行仁义之事拒绝,非要等楚兵列阵后再战,结果自是一败涂地,为天下所笑。”尹春山将刀在身前重重一劈,接道:“所以,我不愿为宋襄公。定远,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争,这是复仇!”

尹春山是在为自己开脱么?杨定远想着。骑兵团是在仓库里发现任辅臣尸体的,而听生还者说他是在车厢里做最后的抵抗,那么他的尸身是与俘虏一起被谢苗诺夫集中到仓库里,而谢苗诺夫下令对这些已手无寸铁的俘虏斩尽杀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怪不得尹春山会如此痛恨哥萨克。只是,杨定远仍然无法认同尹春山做出的杀俘的决定。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团长,我先过去了。”

离开时,他又回头看了看尹春山。尹春山又开始一刀刀地劈着面前那个无形的敌人,满腔的愤懑仿佛都凝聚在了刀锋上,每一刀都势不可挡,凄厉无比。

战争,到最后都要成为复仇么?那么战争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杨定远看了看天空。天空里,雪正稀稀疏疏地飘落,他也越发茫然。

虽然杨定远还有点不理解尹春山这条命令,但骑兵团接下来却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他们与克拉斯诺夫军团交战了几次,怀着复仇之心的骑兵团越发勇猛,接下来数场战斗,克拉斯诺夫骑兵军吃了极大的亏,而骑兵团手下更是连一个活口都不留,每回战斗结束,骑兵团打扫战场,见到战俘,一律捅死。马赫穆托夫得知了这情形后大为惊慌,劝说尹春山未果,甚至还吵了一架,最后只得搬动了卡希林。卡希林来后,既称赞了骑兵团的战绩,也批评骑兵团不该杀害俘虏,并且下令此后严禁杀俘。

战场上的杀俘行为被卡希林三令五申制止了,但骑兵团每一战后仍然没有多少俘虏。当杀意被撩拨起来后,就如出柙的猛兽,再难以收束。红鹰团的骑兵团已成为西伯利亚平原上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只是尹春山想要与谢苗诺夫决战的心愿却一直未能达成,谢苗诺夫的外贝加尔骑兵旅自从维亚一战得手后,仿佛消失在空气中了一样。虽然高尔察克不住调集军队,但谢苗诺夫再没有在战场上出现。尹春山还不死心,拼命想捕捉到谢苗诺夫的踪迹,直到十二月时传来情报,原来因为谢苗诺夫的野心很大,他并不甘愿听从高尔察克的命令。上一次攻击维亚后,他就向东收缩,在赤塔发展自己的实力。显然,谢苗诺夫是想割据俄罗斯的远东地区,建立一个从赤塔到海参崴的大国。

1918年的冬天,是在血雨腥风中渡过的,迎来的,是1919年同样血雨腥风的春天。俄罗斯内战已进入了白热化,布柳赫尔的反攻被白军遏制住了,高尔察克则组织起一支15万人的大军,展开了全面进攻。这一次攻势极猛,连红军总司令托洛茨基也不得不亲临前线督战。双方都是沿铁路线展开攻防战,俄罗斯内战的远东地区战事后来也索性被称为“铁路战争”。双方都对铁路线展开了争夺,鲜血几乎染遍了每一寸铁轨。

虽然尹春山一直想与谢苗诺夫决战,但由于一直捕捉不到他的踪迹,骑兵团把愤怒全都发泄在同样是哥萨克的克拉斯诺夫骑兵军身上。在血与火的淬炼下,现在骑兵团已成为凌驾于克拉斯诺夫骑兵军的劲旅,以至于经过连番恶战,到了1919年,原本在几支哥萨克骑兵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克拉斯诺夫骑兵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克拉斯诺夫这支骑兵军本来就是由德国人扶持,由几个哥萨克部落联合组成的,凝聚力本就不强,遭到了这等灭顶打击,便难以为继,连他自己也仓皇逃出俄国,流亡到德国去了。直到1945年,克拉斯诺夫还参加了纳粹在意大利组建的哥萨克傀儡政府,同年5月被反攻过来的苏联政府押回俄罗斯,1947年被处以绞刑。

血与火中,1919年的春天终于来了。

在老家山东,这个季节已是春暖花开,农人也开始了春耕。但是在西伯利亚,寒冷仍然统治着这片荒芫的土地。大饥荒和战争一直在继续。而骑兵团在这几个月里四处出击,一直没有好好休整过。

接下来,快要回叶卡捷琳堡休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