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鹰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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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五 淘金(2)

霍敬奇骂道:“小兔崽子,你伤还没好全,少说点话。”又压低声音道:“老弟,刚才马天化找你说什么了?”

杨定远道:“没什么,就两句闲话。”

霍敬奇撇了撇嘴,低声道:“那就好。这小子不地道,还说要拜把子。和他拜把子?姥姥!”

马天化纠集了手下揍过霍敬奇一顿,这还是小事,最让霍敬奇咽不下气的是当时他把霍敬奇的大辫子割断了半根。民国成立好几年了,木材厂的劳工除了霍敬奇和小霍太监,没人留着辫子。霍敬奇对这根辫子爱若性命,平时有空就梳理,总是结得油光水滑,看见掉了根头发都得心疼半天,马天化割了他辫子,真是结下了血仇。可马天化有一大帮子手下,霍敬奇不敢找他晦气,只好背地里咒骂。昨天刘昌佑如果不是要连马天化也结拜进去,他多半就会答应了,还会唱上一段《桃园三结义》助助兴。杨定远小声道:“霍大哥,冤家宜解不宜结,他现在也不来找你的麻烦,你别和他多说就是了。”

霍敬奇又撇了撇嘴:“我怕他?要不是他有那么多人,我怕他个姥姥!”不过这话也是说马天化有那么多人,他还是怕的,便不说了。杨定远将汗巾搓净了绞干,搭在霍敬奇铺沿上,将盆中的脏水泼了,回到铺上躺下。今天刘昌佑又没影了,不知去了哪里。想到过了这个年,自己就是二十三了。出来一年多,总算存下了八百卢布,可木材厂眼看着也要干不下去,到底去哪儿好?

过了年,木材厂又开工了。只是现在那两个二工头偶尔看到杨定远的眼神时越来越露骨,杨定远越来越不自在。这一天,刘昌佑又没在,二工头找了另外一个人来跟杨定远搭帮抬木头。本来走得好好的,走到半道上突然那人一个踉跄,一根木头直滚下来,幸好杨定远身材灵便,跳了过去,才算没伤着。那个劳工煞白着脸,连声道歉,杨定远也没往心里去,可回到木材厂,看到一个二工头看到他时眼里毫不掩饰失望之色,杨定远便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晚上刘昌佑回来,又找杨定远喝酒,说回来时路边窜出个野兔子,一飞刀过去,打了个正着,正好烤着吃。喝酒时,刘昌佑说起那天喝酒闹了个不欢而散的事,杨定远这才说了霍敬奇和马天化有仇,他们两人不愿结拜,倒不是看不起刘昌佑,刘昌佑这才释然。见杨定远心事重重,刘昌佑问他也有什么事,杨定远一肚子话也不好说,但把今天的事说了。刘昌佑听了,沉吟了一下道:“定远,这地方你是不能再呆了,要不跟我走吧。”

杨定远跟他说了心里话,但刘昌佑也不是个普通人,他并不想跟着刘昌佑混。他出来是挣钱回家娶媳妇的,不是提着脑袋玩命的,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喝着闷酒。刘昌佑见他不答应,心知杨定远不肯跟自己走,便叹了口气说:“定远,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说吧,想干什么,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想去淘金。”

这念头在杨定远心里藏了很久了。当初从煤矿出来,他就提议去淘金,可霍敬奇说淘金太危险,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所以才来木材厂。刘昌佑喝了口酒没说话,半晌才道:“淘金是拿命挣钱,这儿是拿力气挣钱,要没个人照应,真是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你真想好了?”

杨定远当初出来闯关东时,除了发小陈振中,还有两个同伴,都是寿光人,是对姓陶的兄弟。这兄弟俩干了没多久就不想再在哈尔滨织袜厂呆下去,说要去俄国淘金,当时还是杨定远做保,预支了自己的薪水给他当盘缠,两个寿张人才能成行,这也是杨定远在织袜厂干了一年,到头来一文没得,反而欠了厂里钱的原因之一。只是陶氏兄弟中的弟弟没过几个月就回来了,死在了哈尔滨,说自己因为生了病只好回来,哥哥陶丰寿仍在金矿上干。他说:“我认识一个叫陶丰寿的人。他两年前就来俄国淘金了,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么?他弟弟死了,他还不知道。”

“成,那矿坑有不少山东人,我可以给你问一问。”

杨定远喝了几口酒,只觉得身上发热,心里却更是闷得慌。他说:“多久能找到?”

刘昌佑道:“这个得问过了才知道,也不知他在不在那边。你想早点离开这儿么?”

杨定远点了点头。他真不想在木材厂呆下去了,那两个二工头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再设一设。自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真个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原因。相形之下,金矿就算再危险,总不会有人暗中算计自己。他说说:“最好,明儿就走。”

“行,明天就去金矿。”

第二天一到早上,正要吃了早饭去上工,刘昌佑把馒头三口两口往嘴里一扒,忽然站起来道:“诸位老少爷们,今儿个我要去金矿上干了。要运气好,淘上一年半截,有个几斤金子,就好回乡娶媳妇去,在这儿跟大家作个别。”

他这话很是突然,杨定远都是呆了呆,旁人也都呆住了。半晌,有个人高声道:“兄弟,金矿好混么?”

“好混不好混,我不敢说,不过来钱准比这儿多,看你的造化了。你没见黄澄澄的金子么?那玩艺儿可不是假的。谁觉得福大运大,压得住,就跟我走吧。”

那天土匪头身上有三盒金子,两盒马天化拿了,一盒被霍敬奇和老鸭分了,旁人看得眼热。特别是老鸭,拿了金子就辞工不做,说要回乡娶媳妇去了,这些劳工更是觉得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老鸭这样的人都能飞来一股横财,自己造化不会比他差,当即有个人跳了起来,叫道:“行,兄弟,我跟你走。”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见有人带头,呼啦啦有十来个人都站了起来,说要跟刘昌佑走。刘昌佑见有了十几个,便道:“好,那打铺盖卷,我们这就走。”

杨定远没想到刘昌佑会当场拉人,等他坐下来,小声道:“刘兄,你怎么叫上这么多人?”

“拣日不如撞日。那金矿的掌柜是我族兄,他那儿正缺人呢,一回事就不两回办了。”

他们一走出工棚,大工头已听得了消息,带着两个二工头急匆匆地过来,正撞上刘昌佑领着一伙人要出去。大工头的脸也有点白,虽说木材厂的工人来了又走,也是常事,可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块儿走的,万一搞不好,到时木材厂人都跑光了,他这个大工头在老板面前交待不过去,因此跟刘昌佑理论着什么,刘昌佑却笑嘻嘻地直跟他打岔,反正俄国政府本来就是允许劳工自由流动,有劳工辞工也是常事,大工头就算心里着恼,可看着刘昌佑也有点怕。杨定远见那两个二工头看到自己也要走,眼里都有如释重负之意,心想现在他们叫算放下心来。正看着,霍敬奇凑过来小声道:“老弟,你这事做得可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