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鹰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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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七 牢狱(2)

这一枪不知伤没伤到人,有个日本人一听枪响,喊着:“中国人打死人了!”别个日本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快要开的油锅里突然掉进一滴水,蜂拥而上。日本人爱抱团,特别是在外面。平时日本人和中国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是在中国人地盘上,本来不敢太嚣张,可这回他们也仿佛全然忘了,冲上来见人就打。

杨定远被刘掌柜打了一巴掌,一肚子气没地方出,见日本人要动手,他的火气也冒了上来。护沙队的人身边都带了根木棍,见到小偷小摸好当场就打,加上他本来就在乡下练过几招,手上的劲头很大,一冲上前,一棒一个,眨眼间便有四个日本人被打趴下了。中国人虽然不如日本人那样爱抱团,可现在是日本人先动手,又在自己地盘上,不打白不打。杨定远打趴一个,那日本人还没爬起来,边上便有中国劳工冲上来摁住了一顿揍。一时间到处便是惨叫声,只是中国人要多得多,惨叫声大多是日本人发出的。

正打得起劲,响起了几声枪响,一个人生硬而响亮地喊道:“全都住手!”

十几个俄罗斯矿警赶了过来。虽然矿区里常会有冲突,但这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那些矿警跳下马,便轮起马鞭往那些还在打的人抽去。好容易抽散了人,但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十个人,不少人都已头破血流。那矿警头目也有点咋舌,大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这矿警头目会说几句中国话,但半生不熟的。杨定远提着棍子走过去道:“是他们,他们要抢我的马。”

矿警头目看了看他,劈手夺下他的棒子道:“就是你!你就是领头的!把他抓起来!”

杨定远一怔,边上两个矿警已走过来摁住他。这些矿警全是俄罗斯大汉,人高马大,力量也极大,杨定远挣了两挣都没挣掉,大叫道:“是他们先抢马!”

“马呢?”

杨定远看了看周围,那匹瘸马现在也不知跑哪儿去了,独臂的老日本人也不见踪影。他道:“被他们抢走了。”

“啪”一声,矿警头目一鞭子抽到了他身上。这人见杨定远会说俄国话,反正更不客气,冷冷道:“你们这么多人,还会被人抢走马!分明就是你们寻衅滋事!绑上他!”

被矿警绑上,杨定远也知道多半会是什么后果。两个矿警掏出绳子来将杨定远绑了个结结实实,那矿警头目正要急,却见刘掌柜急急过来,拱了拱手道:“官大人,我家兄弟真是为了保护我的马不被抢走才动手的,请官大人开恩。”

刘掌柜的气有点粗。刚才他回到地窖里,刚和人说了没几句话便听到外面乱了,出来一看,竟然打成这模样,也已傻了眼。那矿警头目扫了刘掌柜一眼,看来这矿警虽然蛮横,可多少也要买点刘掌柜的帐,口气也缓了点,说道:“那把马找到再说,不然说不清。”

刘掌柜见矿警口气松动了点,也舒了口气,转身大声道:“听到没?大伙儿快去找马!谁找到了,三块大洋!”

没过多久,马找回来了,那独臂老日本人也被人簇拥着过来。矿警问那老日本人道:“是你要抢他们的马?”独臂老日本人不懂俄国话,有个穿呢大衣的人翻译过来,老日本人听了后说:“我想买这马,可他们非要杀。这是我的战马,是我的生命,我坚决不让他们杀,就是不让他们杀。”

他说得理直气壮,但总不敢与这穿泥大衣的日本人正眼照面。穿泥大衣的日本人说了,向矿警头目道:“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死了这许多人,总得有个交待吧。”

地上,还有不少人躺着,绝大多数都是日本人。出了这许多人命,那矿警头目也有点发懵,冷冷道:“事情总会处理的,两个人我都要带走,到时再说。”

穿呢大衣没有再说什么,杨定远见他向自己这边看来,但目光并没有落到自己身后。他扭过头,却见刘掌柜站在几步外,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则站在他身边。这人很是面生,杨定远还从来不曾在矿场见过他,但只不过一瞥,便觉心底有种异样的悸动。

这个八字胡男人身上,有一种刀刃一样的锋锐,似乎一不当心,就要将自己割得皮开肉绽。这种锋芒他只在尹春山身上隐约感到过,只是尹春山给他的压力还没有这八字胡男人大。

他是谁?杨定远想着。此时矿警带着他和老日本人向前走去,穿呢大衣的日本人则在指挥着将同伴的尸首抬回去。当天,杨定远一直被锁在莲娜城的牢里。到了晚上,刘掌柜来牢里看他,说起这次打架,日本人死了三十多个。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日本淘金帮的首领田宫雄太郎,就是杨定远见过的那个穿呢大衣的人,一定不肯善罢甘休。

刘掌柜给他带了点饭,还有一小壶酒。看杨定远吃饱喝足了,刘掌柜眯起眼,似笑不笑地说:“定远,你做得好。别担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一定把你的钱都汇给你老娘。”

刘掌柜说什么“别担心”时,杨定远还松了口气,可一听后面的话,心便是一沉。他道:“掌柜的,他们是要杀我吧?”

刘掌柜沉默了。好一阵,他才道:“田宫那小子当然是这么想。不过,我也托了人,看老毛子买不买这面子了。另外,就是准备花钱把你捞出来。你那帮兄弟倒也义气,现在就在给你凑金子了。”

虽然刘掌柜这么说,但三天后的提审却说杨定远蓄意肇事,证据确凿,共死了三十四个日本人,就等日本人提起起诉,就要正式宣判。杨定远初审判了死刑,现在押入死牢收监。一听这判决,杨定远仿佛当头一个霹雳,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三天来的事。杨定远躺在铺上,默默地想着。前几天关着的时候,何老蔫也来过一次。虽然是来看望杨定远,可何老蔫嘴角还是按捺不住地浮出笑意,弄得杨定远很着恼,小声道:“你别得意,我那份你得留着。”何老蔫一楞,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瞧你想到哪去了,我哪能这么做。淘了三包沙子,已经有一大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