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善溪窑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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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赵功懋一听此话也气愤不已的吼道:“你懂个屁。是你儿子就不是我儿子啊。你看看外面下这么大雨。我们上午挖的土还没有拖完,还堆在山林里。要是让雨水给淋湿了,那就难干了。”

“我懂个屁,就你懂。”赵功懋听了柴蝶妞的话,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了,就急急忙忙的跑进房间里换衣服去了。

雨过天晴已经是下午了,赵功懋又套好板车,和赵咖雄来到山林里,他们俩揭开覆盖在土上面的薄膜,用铁锹就那些挖松的土全铲到板车上面,赵功懋又吆喝着耕牛回来了。赵功懋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堆土,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点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赵功懋早早的起床了,他喂好耕牛就去挑水,将挑来的水泼到那堆土上面。就在他将最后一桶水泼完后,将水瓢往土上面一丢,就气呼呼的进入屋子里,他一进去就气愤愤的嚷道:“孩子他妈,早饭还没有做好啊?你在杀牛啊?”

在屋子里洗衣服的柴蝶妞也冷生生的嚷道:“老头子,说你长着一双眼睛是出气的你又不信。你没有看见我正在洗衣服啊。早饭早做好了。”

“既然你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怎么不叫我进来吃早饭了。那个赵咖雄他还没有起床啊?”

“他起没起床你看不见了。”柴蝶妞说完就站了起来,快步走进厨房里,将已经做好的饭菜一股脑儿端了出来放在饭桌上,随后就端起一碗饭吃了起来。赵功懋边吃饭边埋怨道:“这个赵咖雄也是的。要是哪一天他能和我们一起吃早饭,那我们的祖坟就冒青烟了。”

吃过早饭,柴蝶妞忙着洗衣服,收拾碗筷。赵功懋则吆喝着耕牛踏泥巴。就在赵功懋将泥巴踏好了,去把耕牛关进牛栏屋里返回到道场里的时候,看见赵咖雄才拿着一把铁锹懒洋洋的出来了。赵功懋也没有理睬赵咖雄的就向屋子里一个劲的走去,赵咖雄则用铁锹翻起泥巴来了。赵功懋进屋喝了一口水就也拿着一把铁锹出来和赵咖雄一起翻泥巴。

不一会儿,他们父子俩就把那堆泥巴全翻了个儿。赵功懋丢下手里的铁锹进屋“咕咕咚咚”的喝了一些水,又去牛栏就耕牛拉了出来继续踏泥巴。赵咖雄则进入屋子里,端起茶杯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茶。

就在赵咖雄没有听见赵功懋吆喝耕牛的声音了,就跑了出来,从堂屋里拿了一张弓,将泥巴划开。待赵功懋一来,就把赵咖雄划好的泥巴抱到堂屋里堆了起来。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赵功懋和赵咖雄就把泥巴全收到屋子里去了。而这时候,柴蝶妞已经把午饭做好了。他们一家三口人这才坐在饭桌边上,安安心心的吃起午饭来了。

吃过午饭,赵功懋和赵咖雄就去做瓦片胚子了。他们俩也记不清这是他们今年做的第几次瓦片胚子了。他们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只有到了农闲的时候才能静下心来做瓦片胚子,一到农忙的时候,他们还要去田地里忙活着。这六月天里,庄稼该施肥的已经施过肥了,该锄草的已经锄过草了,就让庄稼在田地里自由自在的去长吧。再过一个多月,玉米就该收了。一旦到了收获玉米的时节,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收获玉米,待玉米收获完了,稻谷也该收了。待把这些庄稼都收完了又该拾掇田地准备秋播了,待秋播完了就到冬天了。到那时候太阳没有现在这么强,做瓦片胚子已经不适合了,就该去山林里砍柴去了。等把柴火砍足了就该烧瓦片了。一年四季不同的时节有不同的活要干。

这六月天就是做瓦片胚子最好的时节。太阳光强,瓦片胚子容易干。但是也不能把瓦片放在太阳下面一个劲的暴晒,那样瓦片胚子会裂开一些缝隙的,那样的瓦片胚子烧好后盖的房顶上是不能遮风挡雨的。还必须让瓦片胚子慢慢的晒干,因此,每天一到下午,赵功懋和赵咖雄就一个劲的做瓦片胚子,经过一个下午的晾晒,又经过一个夜晚露水的洗涤,再经过第二天上午的晾晒,瓦片胚子就干的差不多了。只有这样慢慢晾干的瓦片胚子才经得住中午太阳光的暴晒,待瓦片胚子彻底的干了,你就要把瓦片胚子给收起来,放在草棚里慢慢的阴干了。每当中午别人都在家里纳凉的时候,赵功懋和赵咖雄还的顶着烈日收瓦片胚子。他们父子俩的肩膀上都搭一个毛巾,抱一抱瓦片胚子进入棚子里出来后,就用毛巾擦一把脸上的汗珠,紧接着就蹲下身来轻轻地拍打那些瓦片胚子。等有了一抱的时候,就又抱着一抱瓦片胚子快步跑进棚子里。大概是棚子里比外面凉快的缘故吧。

秋收完了以后就要开始砍烧瓦片的柴火了,这柴火就要用粗柴火的树叶子,每天一大早,柴蝶妞早早的起床准备早饭,赵功懋则磨起镰刀、斧子来了。这年轻人就是贪睡。每天赵功懋他们吃完早饭的时候,赵咖雄才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了。每当赵功懋看见赵咖雄那个样子都要气愤愤的训斥道:“我说你这个懒虫,要是那一天你跟我们一块儿吃早饭,我就叫你一声老爷爷。”不管赵功懋说什么,那个赵咖雄总是一声不吭。赵功懋也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知道,赵咖雄还是个孩子。和他一般年纪大小的孩子从没有干过这么多的活。最多也就是在家里放放耕牛而已。

每天上午赵功懋和赵咖雄就去山林里砍柴火,柴蝶妞则在家里洗衣服准备午饭和晚饭的菜。当他做好午饭后就给赵功懋他们父子俩送午饭去,只因为天气短,吃午饭来来回回的跑耽搁功夫不是。柴蝶妞去给他们送午饭后也就在山林里砍柴火,到了晚上,他们三个人才一路回来。每当进入山林里后,赵功懋就用一把锯子,或者是一把斧子,将那些高大的树木锯倒砍倒,然后就用斧子把大树丫子砍下来。赵咖雄和柴蝶妞则在后面用一把镰刀,将赵功懋砍下来的大树丫子,还有那些细小的树木砍下来。然后用稻草打成的绳子捆起来。

晚上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柴蝶妞就忙着做晚饭。赵功懋则在电灯下整理锯子去了。赵咖雄就去喂猪喂耕牛去了,他们三个人各有各的职责所在。没有一个偷懒的。

当柴火砍的差不多了,赵功懋和赵咖雄就用板车将柴火从树林里拖回来,可是板车只能走到山林边上,板车不能去的地方,他们父子俩只能用钎担将柴火挑到板车跟前,然后才能把柴火放在板车上面,待他们把柴火装满一板车后,就用一根不细不粗的绳索就柴火捆的结结实实的,这才吆喝着牲口往家里慢悠悠的走去。

等把柴火准备好了,秋播也就开始了。晴天,赵功懋他们天天忙着在田地里种小麦,一旦到了下雨天,他们就忙着栽油菜。等把这些都忙完了,他们就准备着烧窑了。他们父子俩先把窑门打开,将窑里的灰尘全都清除掉。这时候,赵功懋总要将身子匍匐在地面上爬进去,用手拽拽那些用砖头做起来的火炉结不结实。要是有不结实不是需要换砖块,就是要用泥巴重新糊一边。要是火炉不结实,塌陷了那可就麻烦了。

等把火炉重新整理好了,赵功懋和赵咖雄就忙着装窑,他们俩先把板车拉进瓦片棚子里,将瓦片胚子装在板车里,赵咖雄将板车拉到窑边上,赵功懋从一架木梯子上面下到窑里,然后赵咖雄就把木梯子从窑里抽起来,紧接着,赵咖雄就把他娘柴蝶妞叫来,把板车里面的瓦片胚子递给在窑下面的赵功懋的手里,赵功懋就在窑里装窑,这装窑也是一件不容易干的技术活,你不能装的松松垮垮的,那样烧出来的瓦片容易变形,但又不能装的太紧了,那样会损坏瓦片的,因此,必须要一个用心的人才行。赵咖雄则用另外一部板车从瓦片棚子里往外面拖瓦片胚子。

等把窑装满了,就开始点火了,只要点火以后,一天二十四小时就不能熄火。这时候,赵功懋和赵咖雄就日日夜夜守候在窑边上,一个劲的往窑里塞柴火,开始火不能太大,那时候瓦片胚子里面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水分的,火候太大了就容易让烧出来的瓦片变形。而这时候,窑里的烟也是最浓的,待窑里的烟慢慢的变少了,这时候,瓦片胚子里面的水分基本上全干了,这时候你就要加大火力了,就要一个劲的往窑里塞柴火。待看见窑上面的瓦片变成红色了,也就烧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就要把窑里塞进一些粗柴火,塞的满满的。然后就用砖块把窑门封闭起来,还要用泥巴将砖块与砖块之间的缝隙糊起来,做到密不透风。那些粗柴火就在窑里慢慢的烧,一般要烧它个三天三夜。也只有在这三天三夜里,赵功懋他们才能睡个安稳觉。待把窑门封好以后,赵功懋他们还要把一些土填到窑上面,四边用泥巴围起来,就像是个小水潭,再挑一些水来倒进那个小水潭里,让那些水慢慢的渗到瓦片里面去,只有这样,从窑里拿出来的瓦片才是青色的。

赵功懋附近住的那些左邻右舍,自从土地下方到每家每户以后,都慢慢的富裕起来了,他们也在忙着准备盖新房。准备好瓦片那是必须做的一件事情。每当他们望见赵功懋窑上冒起了浓浓黑烟,就争先恐后的跑到赵功懋的窑上,从衣兜里毫不犹豫的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烟卷来递给赵功懋,笑眯眯的问道:“赵师傅,你这窑瓦片什么时候可以出窑啊?有多少瓦片啦?有没有人要啊?到时候不要给了别人,我全要了。到了出窑的那一天你叫喊我一声啊。”等等云云。

赵功懋的生意异常的红火,那些全来定够瓦片的人是络绎不绝,赵功懋只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来一个先来后到。每当到了出窑的前一天晚上,他就会去通知要瓦片的人第二天来他窑上领取瓦片。

往往第二天一大早,赵功懋就来到窑上,先把小水潭里的水全放干了,然后就用一把铁锹将小水潭里的稀泥巴全铲出来,堆放在一边待下一次再用。等赵功懋和赵咖雄把这些都做完了,那些前来买瓦片的人也就来了。赵功懋先抽出一块瓦片在手里敲了敲,紧接着就把瓦片贴在耳朵边上聆听瓦片的声音,从声音上面来听瓦片的好坏。待瓦片没有任何声音了,赵功懋顺手就把瓦片递给买瓦片的人,轻声细语的说道:“你看看这瓦片,没有一点儿缝隙。厚薄一样,没有不光滑的地方。”

前来买瓦片的人总是笑呵呵的说道:“赵师傅,这个你是行家,你懂。再说了,在生产队的时候你就做这个瓦片,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你的手艺在我们善溪窑来说,那是这个。我们放心。”他说完就竖起大拇指在赵功懋面前晃了晃。每当这个时候,是赵功懋最开心的时候。

随后赵功懋一手拿起五块瓦片递给买瓦片的人,每拿一次就说一个数字。买瓦片的人从赵功懋手里一把接过瓦片就递给赵咖雄,赵咖雄则把瓦片堆放在窑的边上。要是偶尔有破损的,赵功懋就会在下一次拿瓦片的时候多拿一块给补上。每当他们数到二十的时候,刚刚好是一百快瓦片,他们就在一块瓦片背后,用瓦片渣子划一道杠杠。将一窑瓦片出完了,他们就看瓦片上面的杠杠,就能算出这一窑出了多少瓦片。

最让赵功懋开心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些前来买瓦片的人家里若是比较富裕的,就会毫不思索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包袱来,慢慢的打开包袱,将一沓钞票递给赵功懋。要是碰上家里刚刚建起了新房,经济比较紧促的也会掏出一些钞票来,顺便掏出一包烟,递给赵功懋一支烟卷,羞涩的说道:“赵师傅,对不起啊,你看我刚刚建了新房,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宽限几天啦?”

这时候的赵功懋总是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大爷,看你说哪儿去了,宽限几天就宽限几天吧,都是一个村的。我又不急着用钱。等有了就给我送过来啊。”

“那是,那是。”

那些瓦片堆放在窑的边上,那些买瓦片的人随后就会用一部板车将瓦片拖回去,好让下一位来买瓦片的人堆放瓦片也方便。再说了,要是长时间堆放在这里被别人拿走一些多不划算了。因此,你不用着急那些前来买瓦片的人会一直堆放下去。也就在赵功懋烧完另外一窑瓦片的时候,窑旁边堆放的瓦片早就一扫而光了。

寒冬腊月过完了,一年也就完了。赵功懋和赵咖雄辛辛苦苦做了一年的瓦片胚子也烧完了,一块不留的全卖出去了。他们家又有了一笔不小的收入。这天中午,柴蝶妞做好午饭就是没有看见赵功懋来吃午饭,就四处叫喊着。可就是没有看见赵功懋的人影,也没有听见赵功懋应一声,柴蝶妞就心急火燎的四处找去了,心里还一个劲的埋怨道:“这个死老头子,又跑哪儿去了。”

柴蝶妞找到老屋边上,看见老屋一间房间的房门打开着,就进入房间里,只见赵功懋傻呆呆的坐在房间里,看着那些做陶瓷的模具发呆,就气呼呼的嚷道:“我说老头子,你藏在这儿干什么呢?这些木疙瘩有什么好看的?”

赵功懋没有回答柴蝶妞的问话,坐在那里依然一动也不动。柴蝶妞慢慢悠悠的走到赵功懋的面前,看了看赵功懋的眼睛,这才笑呵呵的说道:“赵功懋,你怎么还哭了。这可是我头一回看见你哭。一个大老爷们,年三十的晚上哭什么呀?我和儿子又没有欺负你。”

赵功懋就像没有听见似的,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柴蝶妞再一次气呼呼的嚷道:“我说老头子,你不吃饭也没关系,你爱哭就哭呗,但你总得给我一个你哭的理由啊。”

赵功懋这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唉声叹气的说道:“柴蝶妞,你也好好看看这些模具都是干什么用的?”

“做陶瓷用的啊。妈走的时候不是说过的吗。”

“你知道这个就好。”

“这个……这个,在我们善溪窑谁不知道啊。你去四处问问去,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清朝的时候,那个乾隆皇上曾经来过善溪窑,还在你们家吃过玉米糖呢,这善溪窑就是乾隆皇上亲自题写的匾额。”

“可是现在你看看,它们都躺在这里睡大觉。我……我真是无能,把祖传的饭碗给弄丢了。”

“哎,你说的也是啊,可是这也不能全怪你啊。你把做陶瓷的手艺给失传了,我也不会做什么玉米糖了。今天是年三十,我们俩都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走,回家吃年夜饭啊。”

“柴蝶妞,我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啦?心里就是堵的慌。不知道我们赵家什么时候才能把陶瓷和玉米糖重新做起来啊。还有,这些天我特别想念我的姐姐,好像她根本就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们切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儿啊?”

柴蝶妞听了赵功懋的话,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笑眯眯的安慰道:“老头子,这个我知道。大姐姐她肯定没有死,她一定会回来的。今天是年三十,我们不说这些好吗。赵咖雄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吃年夜饭呢。”

赵功懋听了柴蝶妞的话就什么话也不再说了,就相互搀扶着回到屋子里,他们吃过年夜饭,赵功懋就去睡了。只剩下柴蝶妞和赵咖雄母子俩坐在火笼边上守岁。

赵咖雄不禁问道:“妈,爹今天这是怎么啦?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

“还能怎么样,又想大姐姐了呗。”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那个什么大姐姐还在不在人世间啦?”

“你这话最好不要对你爹说。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我也就在你的面前随便说说而已。”

也就在年三十这天黄昏时分,赵敦娥和贾连曦,还有他们的儿子贾锡富、赵瑞贵一起来到大海边上,照往常的惯例,他们在沙滩边上围了一个圆圈。贾连曦用打火机将一张火纸给点燃了放在沙滩上,他们几个人就把手里的火纸一张张的放在那张点燃的火纸上面,火焰一下子就旺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就把手里的火纸给烧完了,随着海风一吹,那些火纸灰尘就向四处飘散开去。他们几个人聆听者大海的波涛声。赵敦娥不禁泪流满面的说道:“爹、娘,你们的女儿想念你们。小弟弟,你听见了吗,大姐姐想念你了。你过的好吗。你会做我们赵家祖传的陶瓷吗?你会做玉米糖吗?”

贾连曦一把紧紧地将赵敦娥拥抱在怀抱里,任凭赵敦娥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赵瑞贵在旁边安慰道:“大姑姑,你就不要太伤心了,现在大陆已经开始抓经济建设了,社会比以前稳定了许多。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要回家了。你不要忘了,我爹,还有我爷爷的骨灰还放在我家里呢,他们还没有入土为安呢。只要他们一天没有回到家里,我就一天寝食不安了。”

赵敦娥挣开贾连曦的怀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亟不可待的问道:“大侄子,你不是说你们经常可以去香港和澳门吗。那你们就不能回到大陆吗?”

赵瑞贵摇摇头,唉声叹气的回答道:“大姑姑,我的心比你还要急啊,要是能回到大陆的话,我还能等到今天了。”

“那你的那位日本朋友也不能去大陆吗?”

“他倒是可以去,大陆那边的消息都是他告诉我的。”

“那你就不能从日本那边回大陆去吗?”

“这去大陆是要身份证的。日本人现在可以去大陆的每一个地方,可是我们台湾人现在是不能去大陆的。”

“那你能不能给你的那位日本朋友说一声,叫他下一次去大陆的时候,去一趟枝江县赵家洼。行吗?”

赵瑞贵摇了摇头,难为情的回答道:“大姑姑,你现在的心情和我一样,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老家赵家洼去。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时间及其珍贵,我们现在的生意最多也就是在上海、广州等一些大城市,像武汉那样的城市我们还没有生意。我的那位朋友就连武汉也不能去,更不用说是去枝江县那样的小县城了。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啊。”

赵功懋在善溪窑可是靠卖瓦片富裕起来的人家,几年后他们家又热闹起来了。赵咖雄娶媳妇的日子到了,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亲朋好友都来赵功懋家吃喜酒。柴蝶妞的嫂子又笑呵呵的说道:“大姑子,我怎么说来着?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可以在家里抱孙子了。你看看,这才过了几年时间了,你就给儿子娶媳妇了。明年准让你抱上胖孙子。”

“嫂子,你还说我呢,你今年不也抱上胖孙子了吗。我呀,跟你不一样,我就喜欢孙女儿。这女儿就比男孩子懂妈的心。”

“好,好好。那我就祝愿你明年这时候得个乖巧的孙女儿。”

就在这时候,一群小孩子嘻嘻哈哈的从外面跑了过来,一个劲的叫喊道:“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看新娘子去了。”

柴蝶妞的嫂子一听此话,就一把紧紧地拉着柴蝶妞得手,继续笑呵呵的说道:“走,大姑子,我们看新娘子去。”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是,赵咖雄有了女儿了。就在赵咖雄的女儿满月那一天,亲朋好友再一次聚集在赵功懋的家里吃喜酒,待客人都散去了。赵功懋才对赵咖雄叫喊道:“赵咖雄,你跟我来。”赵功懋说完就向老屋那边快步走去。

赵咖雄也不知道赵功懋究竟想干什么,就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走到老屋边上就停了下来,赵功懋打开大门进入屋子里,只见屋子里堆满了做陶瓷的模具。那些模具上面全是灰尘。赵浪俊题写的那块“善溪窑”的匾额就堆放在那些模具中间。只是上面多了一层灰尘而已。

赵功懋站在那些模具边上,意味深长的说道:“赵咖雄,你今天有女儿了,你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赵家的当家人。你可知道我们赵家祖祖辈辈是干什么的?我们男人是做陶瓷的;我们赵家的女人是最玉米糖的。想当年,大清朝的时候,一代明君乾隆皇上游江南的时候,还特地到过我们这儿,亲笔题写匾额‘善喜窑’。可惜呀可惜,军阀混战的时候,被别人抢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而躺在这里的那快匾额切是你爷爷亲自题写的匾额‘善溪窑’,这与乾隆皇上题写的匾额仅仅只有一字之差。只可惜啊,我生不逢时。没有将我们赵家的陶瓷手艺继承下去。你娘也没有将我们赵家的玉米糖继续做下去。赵咖雄,你可要记住,我们赵家世世代代是做陶瓷的,不是做瓦片的。”

赵咖雄看了看那些堆放在地面上的模具和那快匾额,然后抬起头来,轻声细语的说道:“爹,这些我都记住了,可是我也不会啊。”

“听说在善溪窑还有一家会做陶瓷的……”

一听此话,赵咖雄不等赵功懋把话说完就亟不可待的问道:“在我们善溪窑还有一家人会做陶瓷,那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他叫赵思炯。全国刚刚解放的时候就去了台湾。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是死是活。还能不能回到善溪窑。善溪窑今后就看他们的了。我不是叫你去做陶瓷,而是要你想方设法把他们给我找回来。在我们善溪窑重新开一个厂子继续做陶瓷,把我们赵家的善溪窑发扬光大。但愿他们还活着。”

赵咖雄听了赵功懋的话,这才点了点头,轻声细语的说道:“爹,我记住了。只要他们还活着,我一定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赵咖雄,你看这些模具上面都是灰尘,我们父子俩就给它们好好打扫打扫。”于是赵功懋就找来扫把开始打扫屋子了;赵咖雄则端来一盆水,拿来了一块抹布开始清洗那些模具了。

一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贾锡富也长大成人了,这天是他喜得贵子的好日子。亲朋好友前来祝贺。赵敦娥不时的站在院子里张望着。贾连曦来到赵敦娥的身边,不禁冷生生的问道:“赵敦娥,你今天是怎么啦?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你也不知道进去招待一下客人,在这里张望着什么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贾连曦,这大侄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啊?你给大侄子的电话,究竟打通了没有啊?”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早就打通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不是我不信,你看看,该来的客人都来了,大侄子怎么到这时候还没有来啊。他是不是把日子给记错了?要不,你再给大侄子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我说赵敦娥,大侄子他是个生意人,一天到晚忙的很,既然他今天没有来就说明他有事,一时脱不开身。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等他有了时间一定会再来的。走,进屋招待客人去。”

就在贾连曦和赵敦娥转过身往屋子里走去的时候,一声声汽笛声让赵敦娥又扭过头来。只见赵瑞贵经常驾驶的小汽车向他们这边驶了过来,赵敦娥忙一把紧紧地抓住贾连曦的胳膊,欣喜若狂的叫喊道:“贾连曦,你看,我大侄子来了。”

于是赵敦娥就和贾连曦又转过身向小汽车那边快步走过去。赵瑞贵驾驶的小汽车在赵敦娥和贾连曦身边停了下来。赵瑞贵从小汽车里一钻出来就笑呵呵的说道:“大姑姑、大姑父,恭喜你们,喜得贵子啊。”

贾连曦随即冷生生的说道:“大侄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恭喜我们喜得贵子啊。我们是等了个胖孙子。”

“哦,看把我高兴的。净胡说八道。”

赵敦娥则一把紧紧地抓住赵瑞贵得手,乐呵呵的说道:“不说这些了,快进屋喝茶去。”

贾连曦则轻声细语的问道:“大侄子,你怎么才来啊?看把你大姑姑急的,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就怕你今天不来。刚才还嚷嚷着让我给你打电话呢。”

“大姑姑,你今天做奶奶了,我怎么会不来呢。是这样的。我刚刚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我们这些从大陆逃到台湾的人,可以回家去看望亲人了。”

“什么?”一听此话,赵敦娥就欣喜若狂的尖叫起来了:“你说什么?我们可以回家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大侄子,你是不是说我们可以回家了?”

赵瑞贵点点头,笑嘻嘻的回答道:“是的,就是的。我们可以回家了。”

赵敦娥一听此话就迫不及待的催促道:“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呀?赶快走啊。”

“大姑姑,看把你急的。回家去路途遥远,还有许多手续要办呢。今天是你做奶奶的好日子,做侄子的说什么都应该来讨杯喜酒喝。可是我现在不能了。据说,这次要回家的人特别多,手续也特别麻烦。我就不进去了,我的去办手续去了,争取早一点回家去看看。”赵瑞贵说完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些钱塞到赵敦娥的手里,再一次轻声细语的说道:“大姑姑,这些钱你先拿着,给孙子买点奶粉喝。那我就走了。”

“大侄子,又让你破费了。你能不能顺便给我也办一下手续啊?我很想跟你一块儿回家去看看去。”

“这个我争取,我争取啊。”赵瑞贵说完就转过身,快步走进小汽车里,发动小汽车就开走了。赵敦娥和贾连曦还站在那里,赵敦娥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贾连曦则轻声细语的问道:“赵敦娥,你这又是怎么啦?”

赵敦娥断断续续的回答道:“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我……我高兴。”

赵瑞贵心急火燎的赶到办手续的大厅里,只见办证大厅里前来办手续的人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办证窗口外面早早的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赵瑞贵站在队伍里焦心而又耐心的等待着。随着办证人员的离去,他们一步步往前挪。

站在赵瑞贵后面的一个人拍了拍赵瑞贵的肩膀,赵瑞贵随即转过身来笑眯眯的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