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证实了,东瀛刺客受他指使,勾结异族祸乱高芒,这性质又截然不同。就算庆隆帝想要从轻发落,朝臣哪个肯答应?
庆隆帝沉思片刻,又问道:“这几日,太子府可有异动?”
“未有发现。”自那日接到命令后,影风就加派了监视太子府的人手,每一条消息,他都亲自过目,因此最是清楚不过,道:“期间太子与迁阳王世子、安国公世子、京兆府尹公子去北郊围场行猎了一次,之后便在府内,未曾外出。”
权贵子弟间的交往游玩,实属正常。太子与迁阳王世子是叔侄,带侄儿一起出游,再正常不过。只是牵涉到迁阳王,需更谨慎处理。庆隆帝心中升起疑虑,迁阳王的这些举动,是否与太子有关?道:“继续严密监视太子府。”
“敢问主上,洛阳城中的迁阳王府呢?”
“我自有打算。”
“关于影卫统领之位,我本已有腹案,待此事后,再做决断。”庆隆帝最后道。
三人应诺,俱都散去,立即准备奔赴江南。事态紧急,影卫三大统领同时出手,尚属首次。
雨,哗啦哗啦越下越大,雨丝沿着屋檐流淌下来。
庆隆帝立在殿前,只觉自己仿佛苍老了十岁。半晌后道:“召武胜,来宣政殿见朕。”这处偏殿,是专门与影卫议事之所,接见朝臣当然不能在此。
武胜乃忠国公世子,任北军统领,掌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这北衙六军。忠国公府在保扶庆隆帝登基上,出了大力,一片忠心可鉴日月,是庆隆帝最信得过的肱骨重臣。是开国四大柱国中,如今唯一实权在握的国公府。
吴光启领命而去。
却说影风匆匆领命而去,回到据点召集风组精英。这次再下江南道,出发前需将事务布置妥当,却是没有了去见徐婉真的时间。
想到自己对她的承诺,心口一阵发紧,不知到何时,才能正大光明与她见上一面?
她父亲案子的隐情,这几日他已着意查探清楚,本想着今夜告知于她,却突生变故。事关皇室隐秘,不可书信传递,好在据他所知,徐昌宗不过是替罪羔羊,宫中的大人物早已将他遗忘,并无性命之忧。
眼下迁阳王一事,牵扯甚大,恐怕会满城风雨。更加无人去理会一个小小的徐昌宗,此事只有等他回来再讲。
此去江南,他带上最精锐的风一、风二,并将在京城候命的钱峰也召回,立即出发。去江南道,怎能少了这个地头蛇。
不到一个时辰,风组便集结完毕,影风带队,众人在滂沱大雨中,从洛阳城长夏门策马而出,直奔江南道。
宣政殿内,庆隆帝高居龙椅之上,下方站立一名身材高大魁梧,身着明光铠的武将,正是武胜。
“武胜听令。”
“喏!”武胜的声音雄浑有力。
“点左右神武军各五百名,携弓弩,即刻包围迁阳王府。将迁阳王世子卫华皓抓来见我。”
突然听到这个命令,但武胜毫不迟疑。忠国公从小给他的教诲就是忠于皇帝,无论听见什么命令,遵照执行即可。他双手抱拳施礼,道:“请皇上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见武胜大步流星的退下,庆隆帝端坐的身姿垮了下来,心中一阵萧索。吴光启在侧,默默陪伴。
出了宣政殿,武胜直奔神武营,点了一千名精兵,自宣仁门出发,踏上长兴街。
武胜一骑当先,身后众将士铠甲鲜明,手持长枪弓弩。马蹄声疾驰如雷,惹得路旁百姓纷纷走避。
高芒自开国以来,国泰民安,在京城鲜少见到如此阵仗。能在洛阳定居的百姓眼界开阔,对这种非常事件自然有种直觉。骑兵过处,街道两旁的店铺纷纷关门歇业。大雨如注,出门的人本就不多,此时在短短时间内,散的一干二净。
京兆尹府接到命令,召了洛阳城各坊正,下达将宵禁时间提前到酉时的命令。
一时间,洛阳城内风声鹤唳。
来到迁阳府外,武胜一挥手,道:“罗校尉,领两百名士兵,包围王府。不得有一人走脱。”
身后罗校尉出列,传令下去,士兵如扇形般迅速包围了王府。
迁阳王府,素日里嚣张的门子听到外面动静,悄悄透过门缝往外张望。见门外一将军策马而立,身后骑士衣甲鲜明,军容整肃。
门子吓得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跑进王府,连连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迁阳王世子卫华皓皱眉从书房踱步而出,喝问道:“何事慌张?”
见到世子,那门子忙一把抹去面上的雨水,道:“世子爷,王府门口来了好多官兵!”
“什么?”卫华皓心中惊疑,他父亲贵为迁阳王,在京中能让官兵如此明目张胆,就只有当今皇上,他的皇爷爷。
他年方十六,父亲在封地开府建衙,他和母亲留在京中,名为享福,实为质子。
大雨中,王府刘管家冒雨疾奔进来,禀道:“来者是北军统领武大人,请世子一见。”
卫华皓心头一凉,京中谁不知武胜是皇帝心腹,他亲自出马,必有圣旨,这事显见不能善了。
迁阳王妃在后宅也知晓了动静,胡乱披了一件斗篷,在嬷嬷的搀扶下,匆匆来到前院。见到卫华皓,面容悲戚,道:“皓儿,你且去吧。既然只围不攻,想必皇上会念在血脉亲情,暂且不会动手。”
“母妃,你可知为何事?”
迁阳王妃点点头,道:“我已劝过你父王多次,但凡他肯听一点,也不会有今天。你父王好狠的心,这是要置我们娘俩于死地啊!”
卫华皓悲声道:“母妃!”两人相拥而泣。
迁阳王妃抬起头来,眼中射出坚定的光芒,道:“其中内情,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皓儿需谨记,你是无辜的。你皇爷爷问起,你照实说不知就好。去吧,莫让皇上久等。”
王府门前,神武军将士勒住马匹,在倾盆大雨中候命,无一人出声,只有马匹不耐的嘶鸣,可见其军纪严明。
武胜腰背挺直,任由雨水沿着头盔往下淌,他在马上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王府大门。再过半刻钟,若是再见不到迁阳王世子,他就要下令进攻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