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以他现在的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想起若是失败,将要面对父皇的雷霆怒火,他就心生恐惧。
不反,他又实在不甘心。
因为母妃被废,他作为堂堂皇室嫡长血脉,被赶出京城,窝居于江南道一个小小的迁阳城。齐王、楚王的名号被曹皇后一脉所占,鸠占鹊巢,在京城享用天下百姓的供奉,她凭什么?!就凭她的父亲是定国公吗?
在父皇最艰难的时刻,是母妃陪他一起共患难。有母妃的努力,才让先帝坚定了让父皇登基的决心。要知道,当年父皇虽为嫡长,但先帝最疼爱的却是汝阳王,曾几度有易储的心思。
然而,迎接这个胜利的不是母妃,而是一道废太子妃的旨意。先帝为了巩固父皇当年的太子地位,将定国公嫡长女曹华英赐婚给他,成为新的太子妃。
而母妃却被剃光一头青丝,赐号断尘居士,强制送往皇家太庙,从此青灯古佛相伴。对外则宣称,前太子妃因过度操劳,患上癔症,供奉到皇家太庙,为皇室祈福。
这段前尘往事,如今已成为皇家禁忌,无人敢提起。而母妃,也就这样被人遗忘在那个清苦的太庙中。
那时,迁阳王才两岁。幼时他不明白,为何别人都有母亲,唯独他和皇兄没有?曾四处追寻答案,却无人回答于他。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一名灰衣人找到他,对他道出了真相,才让他恍然大悟。在那名灰衣人的帮助下,他终于见到了从小渴盼的母妃。
如此种种,让他下定了决心,要与皇兄联手,将母妃从那座太庙中解救出来,享受本属于她的尊荣。父皇正春秋鼎盛,等他退位后皇兄登基,母妃的身体在那座太庙里,生机已被摧残,哪里还有这个时间等待?
但他未曾想到,局势会演变得如此糟糕。
他在等待,等那名灰衣人的再度出现,等太子哥哥的指示。
江南道,苏州孙府。
孙智韬接到来自父亲的书信。
信上说,江南道近期或许会有一场战事,迁阳城为成为动乱的根源。嘱咐他,贮备粮食、收拾出城郊的庄子,见事不对立即安排家人避祸。
同样的信,也送给了孙家的老夫人、大房、二房。
更多的信,也从洛阳城不同的重臣手中发出,到江南道族人的手中。普通百姓虽不明所以,但商人们却嗅到了气息。一时间,江南米贵,商船稀疏,权贵人家举家避难。富庶的江南道,竟人心惶惶起来。
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又传出越州、信州、湖州三地太守被刺杀身亡的消息。一时间,江南道的文臣人人自危,谁也不知,下一位会不会轮到自己头上?纷纷加派巡夜人手。
但蛇有蛇路,鼠有鼠途。官兵哪里能找到那些刺客的踪迹?转眼间,又有泉州司马被刺,倒是杭州太守挡住了一次刺杀,据说是聘请了“和丰号”的镖师贴身保护。
短短几日,“和丰号”镖局生意爆增,镖师供不应求,连日常走镖的生意都暂停了下来。
影雷连夜奔驰,终于赶赴到江南道的第一座大城,常州。
令整组人马养精蓄锐后,当夜,影雷持影卫符节,潜入常州太守府邸,召见太守。
常州太守谢鸿卓,国字脸,肤色较黑,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官威。
见影雷到来,验过符节,喜道:“没想到是影雷大人亲自出手,我江南道可保无虞!”
“情形如何了?”
谢太守将近日发生的刺杀案件一一道来,影雷皱眉道:“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当下安排雷二带领十名精锐,在太守府潜伏下来。若有东瀛刺客出现,立即击杀。
影雷与这些刺客交过手,他们的功夫诡异,极难活捉。雷组成员个个都是习的杀人之术,不如让他们心无旁骛,保护好这些文官。东瀛刺客的来历,交给风、雨二组去探究。
又安排雷三在常州,接应雷组后续人手,分派到各州,保护文官重臣。
翌日,影雷带着雷一等二十余名雷组精锐,直奔位于吉州的迁阳城,与淳于都督汇合,宣布皇上旨意。
影风已赶赴至江南道的风组据点,全力追查这些东瀛刺客的来历。
影雨一到江南道,便藏于市井,消失无踪。只是在那些青楼楚馆内,于歌舞乐曲之间,不断商人、江湖人士、官宦被控制起来。这些人,都与东瀛来人或多或少有过接触。
江南道的风风雨雨,对京城的人们来说,太过遥远。在这个舟车不便的时代,除了行商和镖队,大部分百姓安于一隅,直到终老。两个多月的行程,足以让江南道听起来是另一个世界。
此时,朝堂上的重臣,关心的是迁阳王事件的政治影响,是否牵涉到太子的地位?
民间的百姓,则在庆祝即将到来的谷雨节气。
遍植洛阳城的牡丹花吐出花蕊,调皮的春风将飘落的柳絮团成一团,在大街上翻滚飘散。大街小巷内游走的果贩,用箩筐盛着红艳艳的樱桃,用几张翠绿的叶子盖了,看了便使人垂涎欲滴。
青竹苑内,人人脸上带着喜气,忙忙碌碌准备着明日的香椿宴。大小姐说了,这事办得好,无论活计大小,统统有赏。
冯兴家的作为厨房管事,挽起袖子忙里忙外。这十多天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角色,将每日的饭食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是徐家在京城第一次宴客,徐老夫人让玉露开了库房,拿了汝窑成套的茶具、碗碟出来,明日使用。
徐文宇兴奋的紧,知道姐姐掌家事忙,便迈着小短腿,在徐老夫人身旁转来转去。分到他身边的小丫鬟青叶才八岁,刚好能跟他玩,又能照顾着他。有了同龄的玩伴,这些日子,他开心的不得了。
徐婉真在西厢房内,正听着徐乐安的回禀,桑梓守在房门外。眼下涂家的五个小丫鬟刚进来,尚没调教完成,也还看不出秉性,不能完全放心使用。说要紧的事情,便不能让她们听到,以免节外生枝。
“昨日里,杜才志来找小人,言明翠袖愿到大小姐这里。”徐乐安道。
“哦?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