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三嘿嘿笑了几声,抽起自己的嘴巴来。连抽了十多下,汪大人才道:“够了。”
这是什么人,怎么有这样大的威风?涂曼芬看得目瞪口呆,惊在当场。
他们一行人走得并不快。眼看着要出了门,汪大人突然顿住脚步,微微侧身朝涂曼芬看去,刚好将她一脸呆愣收入眼底。
这次,他笑得很十分明显,黑亮的眼眸让涂曼芬不敢直视。
涂曼芬又羞又恼,这是哪里来的男子,如此无礼!
正思量间,却见他留下护卫,单独一人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敢问小娘子,是哪家的夫人?”他微微施礼,气势上却高了涂曼芬一截。她一阵心慌意乱,从未想过会有男子会直截了当的来搭讪。
宁先生往前站了一步,将涂曼芬挡在身后,看着他道:“汪大人此举,不嫌无礼吗?”
他站直了身子,看着宁先生毫不退缩,反问道:“敢问你就是那位宁先生?”
宁先生点点头,“既然大人你知道我,便不该来挑衅。”
京里权贵多如狗,士子满地走。虽然他有一个疯狂的名声,时常出入皇城的宁先生也不会惧怕了他。
他晒然一笑,道:“宁先生,我没想过要挑衅你。至于你身后的小娘子,我要是想,顶多半刻钟我就能知道她的身份。亲口来问,才是尊重。”
被宁先生挡在身后,涂曼芬只觉得心口怦怦乱跳。虽然她不知道这名男子的身份,但见宁先生如此慎重对待,想必他有不凡的来历。
既然他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便不能让老师给自己挡风遮雨。在从忠国公府里搬出来的第一天,自己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自给自足吗?缩在老师身后,算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涂曼芬咬咬牙,往前踏了一步,冲着他款款施礼:“涂家和离之女,见过大人。”
“哦?”那男子眉毛轻挑,面上出现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原来是你,久仰久仰。”
什么久仰,是久仰自己和离的名声吗?
涂曼芬咬碎了银牙,一口怒气涌上心头,冷声道:“大人,小女子既然已经通过了姓名,眼下轮到大人了。”
钟茂才悄悄擦了一把冷汗,敢这样跟汪大人说话的人,两年前还有几个,眼下已经绝迹了。
据说,汪大人暴怒起来,必会血溅五步。这位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惹他?
却见他并没有生气,只兴趣盎然的看着她,戏谑道:“在下汪乐裕,请涂家小娘子好好记住。”
涂曼芬就如同温室的花朵一般,从未接触过外界。汪乐裕这个名字,中人知道、宁先生知道、无数人闻风丧胆,偏偏她一无所知。
听他话意轻佻,恼道:“请大人自重!称我一声涂大小姐。”
汪乐裕从善如流,笑道:“涂大小姐,他日再见。”说完,便转身离去,和门口等着他的护卫一道走出院门。
钟茂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尊瘟神总算是走了!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听到宁先生淡淡道:“遇到这样的事,你这个中人做得未免太不称职!”
说完便招呼涂曼芬道:“我们走。”
钟茂才苦着脸求道:“别啊,宁先生算我求您了。刚才已经说您就要下了定,如今你没定下就走,被汪大人知道了,非剥一层我的皮不可!”
宁先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跟他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百草味好多糕点师傅、人手都是通过他做中人来的。这座工坊要建起来,也还需要他找人手。
何况之前两人就已经谈的差不多,此时不过是趁机压价罢了。
钟茂才也知道她的心思,哭丧着脸道:“算我倒霉,这座作坊的中人费我就不要了!跟东家的交接我也会尽心办好。”
他也是有决断的人,瞬间便拿定了主意。
宁先生微微一笑,道:“也不能亏了你。”使眼色让身后的丫鬟拿了一个荷包赏给他,道:“就算给你的跑腿费了。”
钟茂才拿在手里捏了捏,顿时眉开眼笑。原以为这趟白跑了,宁先生果然是厚道人。
当下便道:“既然看好了,就请宁先生等我的消息。最迟明天,就可以签了过户契约。”
上了马车,涂曼芬心头闷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宁先生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想问我,明明压了价,为何又要赏他吗?”
这确实是她心中的问题之一,涂曼芬点点头。
“京城虽大,有数的牙行就只有这么几家。我既然要做生意,免不了要常跟他们打交道。压价得太狠,下次还有哪个中人愿意为你跑前跑后?”
“舍出些许银钱,节约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这比什么都强。若是中人不尽心,就会白白浪费大把时间。有这个时间,在家吟诗抚琴不好吗?”宁先生笑着说。
见她目中仍有疑惑,宁先生道:“他的差事没办好,先听他如何让步。既然他都这么干脆,放弃了全部收益。这时我再给一些小恩小惠,便会超出了他的预期,让他感恩戴德。这比我直接说要强得多。”
涂曼芬若有所思的点头,不论是之前的讨价还价,还是眼下宁先生这番话。都给她开启了一个新的世界。
想了半晌,她又忍不住问道:“宁先生,那位汪大人到底是何人物?我瞧着大家都很怕他?”
看了她一眼,宁先生道:“汪乐裕,他的人生颇具传奇色彩。”
“他如今是从五品的刑部郎中。莫看他官阶不好,名声却大。经过他手的案子,没有一起冤假错案。在苦主的心中,他是刚正不阿的青天大老爷。但他办案手段酷烈残忍,令人闻之生畏。”
“这么一个人,独居在京中。之前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后来有从苏州来的丝绸商人,才认出他原来是汪家的庶子,已于前些年失踪。”
“至于他失踪之后去了哪里,经历过什么,又是怎样做上这刑部郎中的。却无人知晓,更无人敢问。”
听宁先生说完,涂曼芬托着腮陷入了沉思,这样的人可真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