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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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麦醒(十二)

我停好单车,打开门时看见客厅满桌丰盛的饭菜。

妈妈跟一个陌生男人正坐在桌前谈论我。见我回来了便起身介绍,只是你舅舅,上海一家公司董事长,回来办点事,正好明天你跟他一起去他那儿工作吧。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一个舅舅来。妈妈给我解释的时候一直言辞闪烁,只是我没想太多。

那男人起身递给我一张名片,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这是醒醒吧,长大了,漂亮多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怎么难道我小时候长的挺见不得人么。当然我只是自己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舅舅好。我假惺惺的对他打了招呼。

一会收拾收拾,明天跟我走吧。东西不用带太多,到哪儿需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

哟、我这刚落榜就碰以慈善家了。我还没说话。我妈就招呼坐下来吃饭。我推脱吃过了转身进了房间,躺到床上时顺便扔掉了那张名片。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卖了一样,可我知道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

我该为自己的生活买单了,剩下的路我只能自己来走。我不怪谁也不恨谁,命中注定的谁也无法选择,比如家长,比如家庭,比如所有可以比如的东西。

我躺着,没有开灯。我难过不开心的时候总是喜欢呆在黑暗里。我不害怕黑夜,就象我不害怕寂寞一样。我想大多数人一样喜欢在人前表现的无坚不摧,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多坚强,我只是在逞强罢了。我看见我命运的轨迹正在朝着未来无可逆转的蔓延着,我的理想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固执的游荡到天亮不肯回来。

起床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坐在计程车上等我了。我接过妈妈准备好的东西逃一般的上了车。

我害怕离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时,自己无能为力的哭泣。即便要哭我也决不让别人看见我麦醒的眼泪。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什么,这个小镇已经没有我舍不得的东西了,它留给我的只有回忆,而回忆是个可以带着四处流浪的东西。

那些曾经跟我一起疯一起闹一起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可我一直感觉时间似乎并未走远,他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等着我们,当我们奋力追赶时,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满脚镣泡仍旧追她不到。

我要离开了,同那些已经离开的人一样,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继续我该死的生活。

我怀着莫名奇妙的心情看着计程车朝着火车站的方向驰骋,我无从知晓苏绿是以怎样的心情离开的,但我知道绝不跟我一样。

火车站里的人如我所愿般的多,我固执的自己拎着行李箱,安检后便甩掉了那个男人。

如果剩下的路我要自己来走那么可不可以让我自己来选择,我不需要谁的同情。我是麦醒,长大了的麦醒,当儿时的那些美好变得支离破碎后,我知道自己在也回不去了。这个世界,谁是谁的救世主呢?

我在候车厅的角落坐了下来,看了看时间,里上车还有半个小时。

我看了看四周,有行行色色的人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在这个候车厅里等车。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小镇有这么多人途径路过亦或离开。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喜欢跑到轨道上看火车经过,怀着孩童天真的好奇与兴奋,在轰轰烈烈的声音中,火车经过是我们四周贯穿起满天满地的风。看着这条伸向远方的铁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远方是什么样子呢?

而现在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去远方去一个位置的地方。

要抽烟么。

我被一个声音打断,旁边坐着一个涂着黑色眼影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谢谢,我接过烟,没来由的相信她。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递给我火机一边问我。

我正准备回答,广播里开始叫喊。一个像死了妈似的女声不停重复着麦醒同学请注意,播音室有人找,请听到广播后速到播音室与麦嘉庆联系。

我朝旁边的女孩抬了抬头,诺,广播里都说了。

麦醒?他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转过头来打量我,认识夏小半么?还没来得及我回答他又接着说,

我叫我蚂蚁。我是小半朋友。

我很诧异小半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朋友,她似乎从未在我面前提及过。我正想说话,她又接着说,小半在扣扣上跟我讲过你。

小半她。。。

我知道,我就是回来看她的。很可惜没见到他男朋友阿木。

你知道她跟阿木的事吗,阿木在监狱。

她大概看见我表情低落开始转移话题,你也是要去上海么?

恩。蚂蚁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这世界聪明不讨厌的人少,而聪明不讨厌又好看的人更少,蚂蚁就是个例外。

你去上学?

我把烟灭掉很无奈的笑了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干嘛甩掉你爸,你一个人么?

现在是了,我不是去上学,我高考很差劲。

哦,这样子呀,你第一次出门吧,那你下车去哪儿呢?

下车去哪儿呢?我也不知道。

没地方去么,那跟着我吧。

你说的,别后悔。

她调皮的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

这时候,那个死了妈的女声又出来了。上车的时候我才发现蚂蚁背着一把漂亮的蓝色吉他。

你会唱歌吧,而且肯定特好听。

恩,我在一个酒吧驻唱,该上车了,拿好东西,跟紧我,别走丢了。

知道了。我很乖的跟着她上了车。

谢天谢地,还好这趟列车人不是很多,蚂蚁帮我放好箱子跟自己的吉他让我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着孩子真细心。

刚一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苏绿,他说,醒醒,我在军训,我想知道你还好。

男朋友吧,说什么呢,给我看看。

诺,给你,不是男朋友,我没男朋友。

苏绿呀,跟你两小无猜的那个。

去去去,别玷污我们纯洁的友谊。你男朋友呢?

他是我们乐队的贝司手。

真想看你们演出,现在就想。

现在没办法,到了就带你去,我给你打五折门票。她很坏的对我笑。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狡黠的告诉她。

我终究没有回复信息,我不想告诉她我来上海了。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蚂蚁靠在我的肩膀上很快就睡着了。小时候的梦就只有坐着火车离开成真了,曾经窗上陌生的脸庞现在成了自己迅疾倒退的河流、山丘、树木、村庄以及曾经熟悉的天空,像失去的时光一样渐行渐远。

我猜不透那个叫麦嘉庆的男人与我到底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可以很好的生活,不想要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何必累死累活的寻求无谓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