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的盈心、被水淋得湿透的盈心,眼睛里盈满对生命热情的盈心,她是他生命中无法刮除的一段深刻。
她的泪在无语中滑落,和窗外的细雨同步,心怜的感觉在天衡胸中升起。
“那个夜里,你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到餐厅,身上湿淋淋的,眼睫上挂了串串水珠,下巴处还有一块红痕,你的落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像所有人一样,盯着不协调的你们看,然后,你望见我了,抛给我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仿佛你一点都不在意身上的狼狈,在霪雨绵绵的季节,你的阳光笑颜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盈心记起来了,他送给她一套衣服,她说他是她的长腿叔叔,他们聊到夜深,然后坐上他的车回家。
一直以为那天是她的幸运日,有幸碰上她人生中的两个长腿叔叔,没想到那天不是幸运日,是转折点——她人生中的清纯部分结束,污浊的部分开始。
叹气,她的头靠向窗户,寒意从四肢末梢传来,她盼望有一杯热开水,暖暖她的手、温温她的心。
“这些年,你有回去看看你的养母吗?”天衡出声问。
她为什么要回去探望他们?他们说,一出曾家大门,她是死是活再和他们无关。她牢牢记得,他们贪婪地收下一百万,急急要保镳把她带离开,哭哑了嗓子,她在最绝望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这世间,她是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没有。”
“你真寡情,多年的养育之恩只换得你的绝然不回。”
养育之恩?是啊!她平白吃了他们三年,然后带小孩、做家事,在最后那四年,是孟纯的余邦哥哥的资助,和她拼死打工的金钱替他们养家。
没想到,在得知这样一部工作机器价值一百万时,他们连怀疑都不曾,就将她一口价卖出。
这样的人怎配和她谈养育之恩?真要她念旧恩,有的!余邦哥哥于她有恩,只可惜……这样的自己,无颜面对他。
别过头,她恨曾家、恨这对养父母,阳光女孩在经过那场转售后,成了没有温度的女人,对世间人事,她看透想透了,谁都别想来承她的恩。
“你凭什么跟我谈这些,就为了你施舍过我一套衣服?”冷哼一声,不屑写在脸上。
“幸好当年我们家收养的女孩是依依,不是你,否则我父母亲恐怕要大大难过,尽心尽力栽培带大的女孩,不但伤透父母的心,还决裂得这么彻底。曾家都没本事要求你回馈恩情了,我区区一套衣服算得了什么?”他是自嘲也是讽刺。
“你对曾家了解多少?你自认对我说这篇我会听进去多少?”盈心反问他。
“你想知道我对曾家了解多少,好!我告诉你。”他把车子停在公园旁侧,专心面对她说话。
“我知道你贪慕虚荣,羡慕私校同学的高级享受;我知道你看不起曾家门风,宁愿出卖身体换取名牌商品;我知道你不介意被******,只要有好价钱可以谈;我知道你经常惹麻烦,让你的养父心惊胆颤,只要一有陌生人敲门,就以为警察上门,我还知道你高中毕业就急着脱离曾家想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