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挡在梁今也身前,挡住我,和他。
“让开。”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奇怪的条纹衣衫,似乎很英俊,天知道我现在对布拉德彼特也不感兴趣。
他低头看着我,又看看手中的生之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呃,我猜他是想笑,但那张习惯了铁板的脸无法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我懒得理他,地震和尖啸结束,仙兵们缓过气很快又会围过来,既然生之晶在他手上,就让这个路人甲陪天君慢慢玩儿吧。
我绕过他径直走到梁今也身旁,俯身扶住他右臂,他立刻反手抓住我,很用力,很疼。
“笨蛋。”我任他抓着,轻声道,“我以为你有绝神弓,总能撑一时半会儿,谁知道你这么没用。”
他抓着我,五指深深陷进肌肤,突然用力,我被粗鲁地拉进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住。
这个胸膛……没有软绵绵的触感,还真是不习惯啊……我想着,悄悄放开拖着Cynosure的手,双手环到他身后,还抱住他。
有一刻钟时间……我深吸一口气,想到会失去他,我恐惧得全身发抖。我敢肯定,如果他死,我会崩溃。
是别人,我可以坚强,是你,不可以。
“为什么不选我?”他在我耳边问,轻轻地,带着颤抖。
我无语。
我不知道。
你和Cynosure,一个是爱人,一个是朋友,按温雪的本性,我应该选择你。
而那一刻,不假思索,我奔向Cynosure。
人心太复杂,别问我,梁今也,我真的不知道。
“天君说神仙不杀人,我想赌一把。又以为你比Cynosure耐操,没想到两个都是‘银样蜡枪头’。”我狠狠地拿下巴揉他的肩膀,“喂,别跟天君一起疯,我先救谁并不代表我爱谁。那种白痴命题根本不成立。”
他笑,笑声仍是颤抖,紧紧拥住我的身体也颤抖。
“梁今也。”我说,“乌芙丝死了。”
“……我知道。”
“梁今也,Cynosure受了很重的伤,我欠他的情,我要保护他。”
“是吗?真的只是这样?”
“梁今也——”连绵的惨叫声打断我,我从他的肩上抬起脸,看清面前景象,顿时张口结舌。
雪仍在飘,风仍在吹,古战场上的泛滥成灾的生物却不再只有神仙。一团一团黄褐色很眼熟的球状体从遍布地面的裂缝中滚出来,有的一直滚入仙兵队列,有的从球状散成一块黄褐相间让人看一眼就鸡皮疙瘩乱冒的“毯子”,蠕动着飞快袭向仙兵,从他的脚上一路爬上去,迅速包裹住全身……
这些黄褐色条纹真是眼熟啊,眼熟得我觉得百忙中插在背后的灭妖枪的寒意透肤而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再度看向那高大的男人。
偏黄的皮肤,五官深刻,棕色眼眸内凹,嘴角的纹路深刻,一看就是严厉寡情的人。
幸运的是,他正沉浸在得到生之晶的狂喜中,没空跟我算旧账。
“怎么了?”梁今也勒了我一把,紧得我呼吸困难,“怎么不说话?”
要告诉他吗?梵诺出现,蚁后也应该到了,又是一个觊觎生之晶的大敌——我抱着这具瘦削的男子躯体,我们贴得如此近,他的每一下颤抖都回到我身上,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我的心跳和呼吸也变成他的。
血脉相连。
对了,在人世的时候我们就是如此。痛苦、欢乐,只有你帮我分担,只有你和我一起分享。
虽然我说,你不是人,你不明白我想要什么。
你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要求,我有求必应。
你其实比我自己更了解我,你是对的,我想要。
我想要你。
“梁今也。”我温柔地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是。”他的声音平缓下来,怀抱微松,柔声道,“你要求,我有求必应。”
“梁今也。”我叹息,叫他的名字能够得到回应真好,我忽然明白颜琛当年为什么喜欢叫我,一遍一遍像在念诗,从舌根滚到舌尖,口齿噙香,“我们不玩了,我们回人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