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
紫色的火焰顺着剑尖、马鬃一路蔓延,黑色的马银色的剑在火光下添了几分温柔,仿佛地底深处的一点不灭火光,终有一日能冲破这黑暗天地!
Cynosure左手疾挥,他专斩马腿,等人掉下来再冲上去狂殴,有个骑士被他打得吐血,呻吟道:“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他一脚踏在那骑士胸膛上,硬把人家踩晕过去,才冷冷地道:“神仙不杀生,这也是常识。”
我看得咋舌,当初和狸猫战斗也如此,Cynosure虽然杀得血肉模糊,却下手极有分寸,不像那两个妖精。
狐火包围了幽灵骑士,所有易燃不易燃的东西都莫名其妙变成燃料,恐惧的叫声此起彼伏。
目前我们大占上风!我略松一口气,有空望向弗斯特兄弟。
两匹一模一样的黑马头碰着头,马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夜受了伤,我根本分不清这两兄弟。
影一眼不看战局,似乎胜负早在他掌握之中。他焦急地伸出双手,要搀扶重伤的兄长。
夜颤巍巍地坐直身,去拉弟弟的手。
剑光一闪!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长剑插入其中一个的胸口,柔韧尖细的剑身从背后透出。
是影还是夜?
这黑的影,夜的黑。
“你……没有受伤?”
夜低低地笑,“我受了很重的伤,但我比你聪明。我亲爱的弟弟,就算是双胞胎,也分聪明的一个和笨的一个。”
影低下头,看着那柄穿胸而过的长剑,手中暗藏的匕首松脱落地。
“真不公平啊,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了一个我,还要一个你……”
他从马背上栽倒,一只脚还扣在马蹬里,黑马受了惊,长嘶一声,拖着他一路狂奔而去。
夜久久地望着黑马消失的方向,深灰色的眼眸凝定,恍若雕塑。
我呆站在战场中央,看着那个刚刚杀死自己双胞胎弟弟的,叫夜的男人。
眼前红光一闪,数点温热的东西溅上我的脸,我知道那是血,只不知是敌人的,还是我们的。
可是,有什么区别?
腥味儿是一样的,痛是一样的,伤心是一样的。
厌倦是一样的。
夜像是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远远地望着我。
你……
“你为什么要杀他?”
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昂起头,我不知道他想看什么,但天空被三色的光晕占据,他根本看不到真实的颜色。
我静静地看着他,有风从空旷长街穿过,喊杀声被风带走,我的断发,他的头发在风中轻轻地飘。
他突然笑了笑。
这一笑,似乎又变回那个冷血的幽灵骑士。
他纵马前行几步,俯身拣起一柄剑,插入空剑鞘。
原来的剑,没入他弟弟胸中。
他捞起头盔,向我施了一礼,戴在头上。
“这次的任务比我想象中困难,你有三个非常厉害的同伴。我承认我失败了。不过,仅此一次。”
他一提马缰,掉转马头,“我们会再见的,不要忘记我!”
黑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迅速脱离三色光的范围,消失在长街尽头。
梁今也拍了拍我的肩,淡淡地道:“这家伙虽然长得还行,本质却是个变态。怎么,你看上他了?”
我转回头,这才发现所有的幽灵骑士都倒在地上,有的坐骑也倒在旁边,更多黑马失了主人,无助地徘徊。
Cynosure坐在三个叠成一堆的受伤骑士背上,乌芙丝正撕下身上少得可怜的布替他裹伤口。
我握住梁今也的手。
他的手是纤细修长的,没有茧和粗糙感,掌心没有温度。
我这傻瓜,居然会分不清!
“梁今也……”
“什么?”
我缓缓摇头,避开Cynosure望向这边的目光。
“……你说,那家伙为什么要杀他弟弟?”
“你应该问:为什么那两兄弟会自相残杀?”梁今也道,“‘遗弃之地’是妖精的狩猎场,除非走投无路,没有凡人会自愿来到这里。传说弗斯特兄弟是王族的后代,因为是双胞胎,被认定为不祥,由国王亲自带到这里抛弃……我想,他们恨这世上所有的人,但最恨对方。”
可是……他们是兄弟啊……一模一样面孔的……兄弟啊……
我忽然一阵眩晕,向后倒入梁今也怀中。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习惯任何恐怖,因为没有什么比人心更恐怖。我太天真,这些天来,这么多的血,先是灵王,狸猫,现在是人……就算生命一无是处,那也是生命,为什么要轻贱它?”
梁今也叹息一声,抬手抚上我的额头。
“只剩下一个禁咒祈福印,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弱,什么都别想了,你做了这么久的人,难道还不明白有些事是想不通的。”
我安静地合上眼。
几乎在同一瞬,我清楚地知道我醒着,但紧闭的眼睑内开始有光,我“看见”一条平坦整洁的大道,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像在吸引我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