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没有时间好奇。”
身体被制住,梵将军再次挟住我疾奔。这一次,我没有抱怨地面的颠簸,因为这颠簸已经抖落我所有知觉,只余下空落。
抓不住躲不开的……空虚失落……
当他终于停住,放我下地,我问他:“你是不是很恨我?听说我杀了你很多部下,我怎么不知道?”
劲风从我脸前掠过,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一道阳光突兀地照进来。
我不停眨眼以适应光线,只隐约看清对面的男人很高,穿着黑黄相间的衣服。
他低声道:“告诉狐狸,梵诺问他好。”
声音沉厚,带着丝丝颤音,我一怔,他推了我一把,我立刻摔了出去,倒在软绵绵的落叶上。
阳光,铺天盖地的阳光啊……
我撑起半身看过去,一棵直径两米以上的大树树干上有一个洞,我应该就是从那里被扔出来。
从外边看进去,树洞很浅,和普通老树枯干的树心没两样,地面甚至铺满苔藓,看来再平常不过。
只是,那个愤怒的拳印赫然留在树心。
我笑了笑,干脆伸展四肢平躺在地面上。这棵树枝干茂盛,偏偏没什么叶子,所以难得阳光灿烂,看得见白云朵朵,霭霭蓝天。
不多久,有脚步声从后方接近。
我的心往下一沉。
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
每次遇到危险你都能及时赶来。
“在凡人活着的时候,神仙可以随时感应到他,像感应身体的一部分”……是你对不对?
在我身上种印的神仙,是不是你?
有人一步一步走近我,停在我身旁,探头挡住我的阳光。
“嘿,每个人都忙着找你,你倒跑这儿逍遥!”
我坐起身,疑惑地望着黑衣的男子。
“Ray,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他笑着,坐到我旁边,作势在空气中嗅了嗅,“我突然闻到你的气味,赶过来一看,果然被我逮个正着。”
他像是在开玩笑,但瞳仁里没有笑意,他的眼睛很奇怪,明明极为男性化的刚硬面孔,却有一双细长的眸子。
这双眼,正闪着光,盯住我。
我一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慢吞吞地说,“这里只有你和我,如果我抓住你,把你献给狼王,他会不会原谅我和乌芙丝,允许我们结婚。”
一阵风来,云被吹到太阳前面,阳光,骤然黯淡。
我缩起双腿,把脸贴到膝盖上。
“别傻了Ray。你还不明白?你需要的从来不是狼王的同意,而是乌芙丝的爱情。”
他咧嘴笑道:“你说得对,我只是开玩笑。”
我们相视而笑,我悄悄松开握枪的手指,还没等松口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劲风直刮上脸!
“啪!”
我吁口长气,从Ray身后探头一看,啧,好红的五指印!
偏偏无辜挨打的人丝毫不以为苦,看他笑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乌芙丝亲了他一下。
看狼女又想发疯,我闪身就走,管她在后面叫嚣什么,还是留点空间给他们独处吧。
转过几棵树,远远看到白衣在青色的森林中穿行,我停住脚,倚在树上等他。
依稀记得,我们之前吵架了,他在生我的气。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我抬起头,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更偏向西,接近傍晚时分。
从正午到傍晚,不过几个小时吧,这一番分别再寻觅,等待,每一次都像历劫重生,每一次都像重新开始爱他。
白衣停在我面前,很近很近,我的脸似乎能贴到白色的衣料,我也就真的贴上去,感觉两只有力的臂膀环住我的腰。
为什么以前没发觉?就算身体没有韧度,他却有足以依靠的臂膀。
我在他怀中抬起头,“你不生气了?”
他问:“你去了哪里?心树下都是血。”
“不是我的血。”
“Ray闻出来了。可笑我居然没立刻发觉。”
“因为你担心我。我们人类常说‘关心则乱’。”我缩在他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被一个奇怪的女人请了去,告诉我其余三大秘境的位置。”
“奇怪的女人?是妖精?”
“应该是。”我忽然想起,“她有个手下,叫什么梵将军,要我传话给你,说问你好。”
“梵诺?”梁今也一怔,笑道,“原来是蚁后要见你,难怪我们怎么也找不到。”
“什么‘后’?”
“妖皇手下八大王,按实力排名是:狼王、狐王、蚁后、虎王、鹰王、狮王、蛇王、灵王。蚁后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她统治下的蚂蚁遍布整个妖界和遗弃之地,所以在所有妖王中消息最灵通,应变最迅速,是位了不起的女性。”
“妖皇又是什么……等等!”我猛醒过神,一把推开他,“你是说,梵将军和那女人都是——”
“蚂蚁。”梁今也笑得很开心,看到我露出恶心的表情,伸臂把我搂在怀里,笑个不停。
我回想那个黄黑相间的球状物,似乎是指头大小的蚂蚁团在一起,难怪只见血不见尸体,难怪梵诺说我杀了他“很多”手下!
以前看动物世界里肥白腻胖的蚁后,像是会不停地产卵,难道……难道她一边用好听的声音跟我讲话,一边继续下蛋?
我开始干呕,那只没良心的狐狸一边笑一边替我拍背,有脚步声接近,冷冷地问:“找到她了?她怎么了?”
我没有抬头,知道那双蓝色的眸子正凝注在我脸上,我没有看他。
胸腔里一个角落像是涌出酸酸的水,淹没了心脏,每一下怦动都变得软弱无力。
从此刻开始,我不会再问你什么,我宁愿永远不知道真相。
Cynosure,我只庆幸,不是你先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