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地想,这男人清俊得魅惑呢……
冰冷的长刀架在他颈侧,梁今也挑起一道长眉,淡淡地道:“你输了。”
“交出Ray的元珠。”
他看了他片刻,抬头看着那条光龙如烟雾般消失在空中,“那是幻觉?”
“是。只为引你露出空门。”
银衣男子突然狂笑起来,嘴巴张得很大,以至于接了很多雨水。我使劲摇头,又来了,我讨厌这种“听到”别人思想的感觉,像一台收音机收到陌生的频道,完全不由自己控制,而且片段模糊。像现在我就感到锦衣男子在想雨水的味道真好,其余就不清楚了。
“好,我还给他。”银衣男子说着。
刚要举右手,梁今也道:“左手,我记得你刚刚用左手。”
那男子一愣,徐徐举起左手,摊开,果见那一颗银白色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珠子,乌芙丝轻呼一声,紧紧握住Ray的手。
梁今也盯着他,那男子无奈地递过珠子,珠子刚要触及梁今也掌心,那男子猛地翻掌,梁今也一把扣住他脉门,但珠子已抛到空中,那男子张口一吸,竟将珠子吸入口中!
三个女人齐声尖叫,Ray昏了过去,乌芙丝不顾一切冲上来,梁今也先她一步出手,刀光霍霍向那男子攻去!
银衣男子只守不攻,左右闪躲,我惊愕地看见他的枪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听到他狂笑道:“愚蠢的狐狸,修炼成形的妖精的元珠能够起死回生,比起我这个族长的性命,区区一个Ray算什么?要怪就怪那个卑贱的人类女人敢伤——”
梁今也陡然止住攻势,乌芙丝张大口,像是慢动作的噩梦重演,我瞪着那双从锦衣男子胸前透出的纤纤素手,好秀气的手指,白皙得仿佛血肉的腌也只为衬出它的洁净。
“雨姬……”男子不敢置信地道,“你……杀我……”
那少女紧贴兄长站着,手掌穿透他的心脏,亲昵友爱地在他耳边道:“哥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你为了族长之位暗杀Ray,Ray得知真相后黯然离开,你又骗我说他背叛了我……哥哥,我不管你们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恨Ray和那母狼在一起,但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杀他!”
手掌一合,一团金光骤闪骤灭,那男子胸口穿出一个碗口大的洞,也不见血肉喷溅,脸上表情平静,只身体软软下滑,被那少女轻轻扶住。
那少女小心地放平他的尸体,目不斜视地朝Ray走去。梁今也让开路,我想跟过去,他阻住我,“妖精的心脏其实是贮存妖力的所在,我们只有五百年的寿数,所以必须不断修炼,把妖力累积在心脏以延长生命。贮存了妖力的妖精心脏叫做‘元珠’,得到别的妖精的‘元珠’就得到了别人的妖力,而失去自己的‘元珠’……必死无疑。”
“Ray会愿意见她最后一面。”
那少女停在Ray面前,乌芙丝闪身挡住她,两个女人灼灼地对视。
“我认识Ray的时候还很小,”那少女忽道,“哥哥、Ray和我一起长大,有一天Ray问我要不要做他的新娘,我说好啊。”她看着那张阔别经年夜夜入梦的容颜,舍不得眨眼,细细的水流顺着脸颊滑下,是雨?是泪?
“我出生到这世上就是为了遇见他,为了爱他,为了把他的一切变成我的一切。”她慢慢蹲下,身体仿佛承受了太多重量而不停颤抖,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Ray的手。
Ray徐徐张开眼睛。
乌芙丝木然地看着他和她,转身想走开,手上一紧,一只冰冷彻骨的手捉住她的手。
足足三百年的时间,她每次闯了祸遇到挫折,这只手都会和那个人一起出现,牵着她,把她的困难变成他的困难。骑士屈膝俯首,只求他的公主展露笑靥。
那曾经温暖入心的手……
她背着他蹲下身,脸倔强地抬高,任雨水冲刷泪痕。
大雨中,那个垂危的男人,终于抓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如果一瞬就是永恒,那么,就此安眠不醒吧。
他终于得到……最完整的……幸福……
我和梁今也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俊男美女的组合像一幅图画,就算死亡也如此艳丽。雨不停地下,药师的毒粉在枯叶层上蔓延,暗灰色的枯叶碎片被雨水冲成细细的灰,顺着涓涓流水蜿蜒而去,明日天涯。
“开玩笑的吧……”我没有一点真实感,“那个Ray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既然妖精的元珠可以治愈枪伤,他能不能……”
“不能。”梁今也木然道,“元珠可以治愈任何伤害,唯独不能使失去元珠的妖精活下去。”
我瞪着他,懊恼于他的断言,颤声道:“那男人为什么没死?我明明打中他胸口……”
“是我们太大意。”他低声叹息,“妖精有很强的恢复力,除非击中元珠,普通枪弹根本无法杀死妖精。那男人是假装被你杀死,乘机偷袭R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