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一枪崩了他,深吸口气压下怒火,“回答我的问题!”
“或许是吧。”他倚住洞壁,伸展了下四肢,漫不经心地道,“我似乎收了谁很多金子,那个谁似乎是个美女,也记不清有没有和我上床,让我想想……”
“不用了!”吸气再吸气,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变态!我犹豫着要不要开枪,毕竟他不是妖精,是和我同类的凡人。
心跳声震荡着我的耳膜,我咽了口口水,瞪着他无所谓的面孔,嘴角在笑,灰色的眼眸里却没有笑意。
“你的脸……变不回去了?”
“怎么?你喜欢以前那张?”他摸了摸面颊,勾起嘴角,“看你们在那家伙坟前伤心,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这一型,真是失策啊。”
“是药师做的?”真的变不回去了……
“死胖子手艺不错,可惜能医不自医,如果早点把他那张丑脸修到能见人,或者我会留他一命。”
“你杀了药师?”
“怎么?咳咳……你认为那种货色还有存活的必要……咳咳……”
我无言地看着他咳得弯腰弓背,一丝血水顺着嘴角淌下。
眼光移到那柄窄长的剑上,一枪射出,居然真的打中剑身,炸成两截。
“你滚吧,你杀谁是你的事,我没兴趣当杀人犯。”但外面的乌芙丝肯不肯放人就不归我管了。
他看了我一眼,勉强止住咳,摇摇晃晃地起身,一步一步挪动身躯。
我站在洞口侧边,枪口一直跟着他。
他停在洞口,一手撑住洞壁,没有回头。
灯笼的光充满洞中,黑暗被堵在洞外,他迈出一只脚,看着那只脚被浓得化不开的暗色吞没。
“我真的很想杀你。不是为了黄金,甚至不是因为你本人——虽然你很对我胃口——”声音突然转成阴沉,“而是为了你身体里的生之晶。”
我一惊,他只是个凡人,他怎么知道?
“听说那是让这个世界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源,换句话说,它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命运,就像这个世界决定了我的命运一样……”他转过身,笑着,唇边血流不止。
“真是方便的东西,光是想起来就让我兴奋……它能实现我一直以为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一百年一千一万年无休止地耻辱地活着,现在,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我看着他噬血的表情,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见他咧嘴轻啸,很快的,洞外山崖下传来滚雷逼近似的轰鸣。
他趔趄了下,重重倒在地上,仍是不停地笑,眼耳鼻缓缓沁出血来。
“你——”我咬咬牙,还是走了过去。
“Cynosure说你死不了,你不用摆那副死样子!”
“……我会死的……”他软软地躺在地上,笑道,“只要毁掉生之晶,我会和这个罪恶的世界一起灭亡,那时候……没有天堂和地狱,没有被神遗弃的土地,没有……影……”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手足抽搐,看来是真的濒死。
我微微叹息,想起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他们恨这世上所有人,但最恨对方……
俯下身,正要抹上他的眼睛,洞外传来乌芙丝一声怒喝:“该死!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
手腕被一把抓住,我低下头,夜瞪大一双阴郁的深灰色眸子,微笑着,异常清晰地道:“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影子,我厌烦我的影子,我不知道,原来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长夜里,只有影子才能证明……我……活着……”
黄色的微光中,暗红色的血从五官汩汩流出,他的手,一直一直,没有松开。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视线下意识从溢血的五官移开,停在他抓住我手腕的五指上。
手指修长,关节上有很厚的茧。
手指伤了,可以长出茧,心伤了,却永远无法停止流血。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他的手已经开始僵硬,维持着抓握的动作。
就算活一百年一千一万年,人的一生只是一生,而一生结束时,又能真正抓住什么?
我的手刚刚抽离,夜的掌心突然射出一股炽热的白光,穿过弥漫洞中的暧昧黄光,透壁而出!
洞外传来乌芙丝一声痛呼!
我惊跳起身,冲到洞口,正遇到乌芙丝倒退着跃进来,左手按住右臂上的伤口,鲜血淋淋漓漓地从臂上流到腿上,滴到地面。
我一把扶住她,她转头,厉声道:“熄灯!”
我一怔,忙收起灯笼,四周陷入黑暗,乌芙丝与我脊背相抵,身体微微地颤抖,我屏住呼吸,似乎能听到鲜血滴落地面的声音。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问,过了一会儿,乌芙丝反手拉住我的手,带着我慢慢移动。
凭着熄灯前的印象,我知道我们正接近洞口,耳中出现某种异声,仔细分辨,似乎是兵刃破空之声和杂沓的脚步声。
身周……很多人?
“嚓!”随着淡淡的硫磺味儿,一小簇红光迅速扩大,狭窄的洞口伸进一只燃烧的火把,我眨眨眼,眼睁睁看着洞壁上长出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