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张开双臂,黑暗中,抱住乌芙丝光溜溜的胴体。
要命!就算我是女人,这种触感也太刺激了!
记起身上穿着梁今也的外衫,我迅速脱下裹住乌芙丝,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没得到任何反应。
她晕过去的同时保护罩消失,也就是说——我和她“赤裸裸”地暴露在数百名如狼似虎的幽灵骑士面前!
毫无反抗的余地!
我咬紧牙,不理会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手心流汗,握枪的手有滑脱的错觉。
五指成钩,紧紧抓住枪身。
我深深地,深深地,呼吸,张目四顾。
紫色的世界中,幽灵骑士整齐的队伍微微骚动,马匹不安地抬首扬蹄,马上的乘者忙着重新操控坐骑,马刺与挂在腰侧的长长佩剑撞击,发出叮叮声响。
我从没像此刻般感激幻师,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我看得见,他们看不见。
按照刚才证实的,光线无法穿越空间,所以他们想在这个空间照明,就必须在这个空间点起火把,让火把在这个空间燃烧……等等,那么执火把的人也应该固定在这个空间……不,他们似乎能随意穿梭空间,不论整体还是部分……但初次相遇的战斗中他们明明是可以触碰的,近身搏斗简直不堪一击……是因为那道三色光,还是夜手心发出的白光?
思绪纷杂,我的目光在悬崖与山壁之间来回,发现一个骑士跃下马来,从马后的革囊往外掏东西。
“嚓!”火柴划出一小朵火。
在肉眼能够适应突来的光线之前,我扣动扳机,那骑士应声从山壁上摔下来,火花熄灭。
黑暗中,金属包裹的人体一路在山石上碰撞,滚动,伴着一声惨呼,坠入深渊。
我急促地喘气,站起身,任乌芙丝倒在我脚边,穿透眼凌厉地审视幽灵骑士。
我猜对了,只要他们想点火看清我,就必须从别的空间移入我所在的空间,那时,子弹就能射穿肉体!
形成重围的队伍鸦雀无声,人和马僵硬地立着,与他们看不见的敌人,看不见的死神和不长眼的枪弹对峙。
虽然她和他们,都是人类。
我的身体在颤抖,手却很稳,心跳也恢复正常。
夜色散发着墨汁般淡淡的酸味,或者,那是血的味道。
我的手,终于沾上同类的血。
乌芙丝躺在我脚下,因为苍白,显出平日绝难想象的荏弱无助。
金属的枪管与掌心紧贴,微热,我仿佛听到子弹在枪膛中急不可待地轻鸣。枪名“灭妖”,这是一柄有妖力的枪,它能够射中我想要的任何目标,不理会我糟糕的枪法和任何力学原理。
Ray,其实你也是这般期望我的?
虽然我是人,却能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而清除一切障碍,遇妖灭妖,遇人杀人。
枪声再响,重围后方一名骑士摔下马,坐骑惊跳了下,旋即俯下长颈,凑到主人失去生命的脸上挨擦。
我缓缓地扫视众人,只要有人想点火,立刻一枪射去,枪枪必不落空。渐渐地,密不透风的重围开始松动,一些骑士悄悄往后退。
其实只要他们冲上前,哪怕看不见,乱蹄也足以把我和乌芙丝踩死。但人类对黑暗有种天生的恐惧,就算是以幽灵自居的雇佣兵也避免不了。况且我“枪法如神”,使他们对自恃的本领产生怀疑。
我趁着混乱,弯身拖着乌芙丝钻进重围。穿透眼分辨不出不同空间的人体,我只好当所有骑士都与我不同空间,硬着头皮从一个躯体钻进去,另一个躯体钻出,明明仍是在空气中行走,没有任何触感,我却不由得毛骨悚然。
走出数十步,酸软的手臂再无法带动乌芙丝,我控制气息,小口地喘息,瞅着仍是不知所措的幽灵骑士们。
嘤嘤嗡嗡的,一群男人居然小声议论起来,我凝神听了会儿,听见夜的名字。
我心中一动,难怪他们的进攻不成章法,原来缺了最重要的领袖。他们似乎不知道夜已经死了,难道刚才闯入洞中没有发现夜的尸体?不对,从那道白光出现以后,我的注意力就转到乌芙丝以及接踵而来的敌人身上,而夜……消失了!
思考被打断,因为山壁上的某人发一声喊,一人一骑飞速奔下来,一手挥着重剑,一手擦出火光。
子弹毫不迟疑地钻入他的心脏,他浑身抖了下,伏到马背上,黑马带着他冲入重围,穿越和他不同空间的同伴,顺着山道驰远。
马蹄声渐渐消失,幽灵骑士们面面相觑,良久,又传来一声嚷嚷:“我受不了了!老子不干了!”叫声中,虚浮在悬崖上空的数骑掉头奔了下去,有人喝止,有人斥骂,有人担心夜的愤怒,最后这项似乎更具功效,阻住了其他想效仿的人。
在闹哄哄的局面中,我打算再带着乌芙丝换一个安全的位置,让他们即使醒觉过来想进攻也无从下手。但这两天的劳累显然榨干了我所有体力,手指不敢离开扳机,单臂根本无力拖动乌芙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