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婶神秘兮兮,“谁说没有?当然有啊。都说,若是哪天半夜,听到没人的走廊上会响起脚步声,就会有病人要走了,从无例外。虽然是这样,我们也都很希望,鬼故事偶尔能改改,就是,如果哪天,半夜没人的走廊上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人出事,这样的鬼故事就比较有爆点了。不过呢?”
梁大婶话里有乾坤:“我们这个病区今年最惊人的鬼故事,是某位医生与某位护士。他们本来是分手半年的恋人,后来护士生了重病,医生很难过,一直很尽心地照顾着护士,护士却没能撑下去,死了。据说护士死的那天,半夜的走廊上脚步声又多又乱。护士死后没两个月,一位和护士生得一模一样得了同样病的女孩子住进来,不过,这个女孩儿的病却在那位医生的照顾下痊愈了。到目前为止,这是我们听到的,最好听的鬼故事。”
梁大婶又说:“我们也都希望,这个故事的结局能再好一点。要是能有个很好的结果,那就不是鬼故事了,像什么呢?对,像童话。”
“童话?”舒远重复那两个字,乐,“大婶,你小说看多了吧?哪儿有那么多童话?不过,听到这么好听的鬼故事真是大收获。”
穿粉衣服的护工最后一次为舒远换了床单,那是层叠缝了几大块补丁的白床单。有病友的家属替舒远不平,“干吗给换床破床单啊?”
舒远心平气和,“没关系啦,不是一样用?这样的床单看起来很有历练的样子,而且很有人情味,”说着说着搞笑装哭,“重点是,这上面到底死过多少人啊?”
满屋子人都被舒远逗笑了。
舒远却鼻子酸酸的,真有点想哭。
终于拎着行李要离开了。舒远一路和护士打着招呼走过那条走廊和熟悉的护士站。电梯门口围了一群人,说是有位病人的家属晕倒了。路过的医生没人理会晕倒的家属,都说这种状况应该将人抬去门诊。只有一位医生例外,董立彬。他掐那位晕倒妇人的人中,将其救醒,叮嘱着:“去门诊做个检查吧,看看是什么情况……”
还来不及听完他说的话,来不及再看他的眼睛和笑容,来不及与他道声再见,舒远等的电梯来了,走进电梯的舒远,甚至没办法从人群里找到他的面孔。
“雨静,雨静,那个和我长得一个模样的雨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舒远掠过医院门诊大厅拥挤的人潮,重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禁满目茫然,扪心自问,“为什么在昨天离去的,和我如此陌生的你,却在今天的我心上,划过这样一丝伤痕?”
舒远出院后睡眠一直不好,她从来没这样失眠过。
有时好容易睡着了,却又做些莫名其妙的噩梦。
比如有一次她梦见过世很久的奶奶躺在她身边,给她一种颜色鲜艳的红色果子吃。
早上醒来把这样的梦讲给外公和外婆听,把老人家吓得脸色发青一路念佛。
舒远初时觉得好玩,后来见老人家是认真的,也就三缄其口,不再将自己那些诡异的梦境再讲给家里人听了。
为了能让晚上的睡眠质量好些,舒远改了午睡的习惯。下午时光,靠在外婆家院子里的那株含笑边的藤椅上看书。尽管每天不足五个小时的睡眠让她看上去气色甚差,但闻到满院子含笑花香的她,表情却很是满足。
舒远拿到她建筑专业本科毕业证那天,心血来潮,非常想用电话骚扰……或者说招惹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董医生。很没道理的,她想听他跟她说声恭喜,或是祝你好运之类的话。即使,他说得很不真心,特别客套和冷淡,她都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