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芳草绿,依旧十里桃花红。
西门庆出了县城,顺着官道往南一路小跑,只见路两边芳草萋萋,花树掩映,一路春光里,正是踏青好时节。
踏雪大病初愈,西门却是不敢纵情奔跑,而那马儿踏雪也仿佛知道西门的心意,不紧不慢不缓不急的顺着道路走了几里路。西门拐上了一条岔路,再小走一会,只见一片桃花漫山遍野,迎风初绽,嫣然含笑,粉色的桃花一朵挨着一朵,宛如怒放的朝霞。
花树之间,有红瓦隐露,西门下马缓步而行,只听的书声琅琅,抑扬顿挫,转过几株桃树,眼前豁然,一座府邸显露眼前,两座石狮坐北朝南,正门上四个鎏金大字——清河书院。
西门把踏雪拴在门侧的下马石上,走到书院门口,看到门内侧左边有一木几,上面做一麻衣少年,浓眉大眼,一排忠厚老实表情,双目微闭嘴里喃喃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西门上前抱拳说道:“这位兄台有礼了,小弟西门庆有事面见山长,还请代为引进,不胜感激。”
麻衣少年抬头看西门庆,连忙站起来,西门内心不由得喝了一声彩,好一个汉子,体格魁梧,膀大腰圆,少年站起后竟然比西门还高了一头。少年看西门很有礼貌,也满脸堆笑道:“在下吴青山,不知这位仁兄所为何事,山长在开学时间一般不见客的,要是没有重要事情还请等待到午时方可。”
西门抬头看看天色,到午时还有好长时间,心中也是不耐,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于是说道:“吴兄,要是山长没课还请把这封信交给山长,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吴青山接过书信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你且等待片刻,转身一路小跑绕过侧厢往后面去了。
西门等不多时,那吴青山返回来,略微气喘,但是神色上变得恭敬了一些,说道:“山长有请西门兄,对了我上月刚过了十五岁生日,看起来西门兄比我大一些,还请西门兄不要叫我吴兄了,叫我一声青山弟就可以了。”
吴青山在前面引路,西门后面跟着,笑道:“我是十六岁,不过青山弟人中龙凤,相貌堂堂,以后毕定金榜题名。我这次来也是想进书院读书的,以后还请多多照顾一二。”
吴青山走在前面心里想到:原来是一个走后门的关系户,秋天就要应试了,看看西门那一身绸缎白衣,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了。吴青山嘴里客气几句,心里有点鄙夷西门,但是却是不动声色。
两人绕过一座假山,穿过一道厢廊,走进一个小院落,吴青山走到一房门弯腰施礼说道:“回禀山长,学生把西门学长领过来了,如果没事学生继续回去看门子了。”
“你且去吧。回头好好把《孝经》背过,什么时候背过了,什么时候可以不看书院大门。”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但是西门庆听在耳里感觉这声音虽然低沉但是绝不沉闷。
“西门大朗,你进屋来。”
西门整整衣领,正正衣襟,把背箱放在门口,轻轻走进屋里。
抬头看去,见老者峨冠博带,面容青古,一双眼睛狭长,正是相术上所言的象眼,五缕长须飘飘,一排儒家师长形象。老者坐在一书案后,双目之间充满睿智,看着进屋的西门庆。这就是清河学院山长王杜李了。
西门连忙一揖到底,恭敬的说道:“学生西门庆见过山长,想来山长大人看过李县令的推荐书了,还请山长看在学生求学心切的心思上..”
“尔且勿说这些,”那老者站起来,转过书案,双目凝视西门庆道:“李县令推荐于你,信中所言也是爱才心切,言说尔非所常人,本座先来考核你,如若如李县令所言,本座必定允你入学,并荐你参入州试。”
“还请山长出题。”
“你且听来,第一场考大经你且背诵《春秋左氏传》中的《祁奚举贤》。”王杜李随口出题。
“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其仇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西门庆应声而答。
“二场考兼经,你且诵.。。”
“回禀山长,《论语》《孟子》两部圣人之言学生已经背过了。”
“啊,那你背来试试。”
半炷香后,王杜李道:“好了停下吧,不用背诵了,我相信你背过了。三场考论,...。”西门庆继续回答。
又是半柱香之后。王杜李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不用考了,第四场策的考核不用了。以你现在的水准,完全可以参入州试取得好的名次了。现在我送你去礼智堂上课。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更是清河书院的弟子了。”王山长笑眯眯的看着西门庆,脸上露出奇货可居的神态。
“老师,学生家里是开药铺的,学生来的时候父亲叫我给你带来了一株老山参。”西门庆从袖兜里拿出一细长的盒子双手奉上。
山长接过打开一看,一株老山参躺在盒子里,说道:“这参恐怕有些年份了吧?有点贵重了啊。”
“应该有接近二百年的生长期了,”西门庆说,“唯一可惜的是,参客在挖参的时候有几个根须没处理好,影响了一点药效,老师学生建议你回头立即用上,或者泡酒,或者入药,越早效果越好。”
“不错,不错”王山长越发的笑眯眯起来,好了你随我来。说着几步跨出房门,步伐到时矫健。
“好的,谢谢老师,”西门庆回答道,突然想起,自己又忘记藏拙了。“老师,学生今天第一天拜访,没有带铺盖。”
“下午下课后你来我院子里,我叫你师娘给你一套新铺盖。”
“老师,我是骑马过来的,要不今晚骑马回家,不然马匹没人照顾。”
“学院后院有马厮,你且牵过去,不过每月要交马饲料钱。”
“那好吧。”西门庆无奈的回道。
山长一边走路一边和西门庆说话。
“清河书院比不得应天书院,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等,但是我们这里也是人才辈出的,书院分为仁义堂、礼智堂、孝信堂。学院共有学子一百五十人,除了为师,有执事一人,教师六人,分别执教大经小经伦策的培养,另外有射御之课,却是有点名不副实了,因为是小书院,财经来源大都是县里乡绅募捐而来,另外像你这种穿着的县里的大户人家需要交纳学费。”
“请问老师,学费几何?”
“像吴山青那样的学子,一年是一贯钱,你需要交纳十五贯。”
“老师为什么啊?”
“二十贯钱。”
“老师,我这里有纹银二十两。”西门庆连忙从背箱里拿出一锭白银。
“这个等你中午找孟执事交上学费,就说是我说的。另外你要叫上一日三餐的饭钱,你到秋天考试还有六个月,每月一贯钱总共是六贯。”
“老师,饭费有点..”西门庆不敢多说了,害怕涨价。
王山长领着西门庆除了院子,穿过厢廊,走过一条小径,来到一处房舍门口,里面传来读书声音。屋内一瘦瘦中年人看到山长在门口,连忙迎了出来,屋里书声依旧。
西门庆抬头看那中年人,中年人也在看西门。
山长摆摆手叫西门庆参见中年男人,说道:“这是学院的孟执事,同时也是学院大经的老师。”
西门庆连忙拜见孟执事,那孟执事两鬓斑白,一副民国师爷模样,只是可惜脸上少了一副眼镜。西门庆鞠躬拜见的过程中,突然看到孟执事的两只手拇指食指中指上有厚厚的厚厚的老茧。再细看孟执事脸庞,那两太阳穴微微坟起,西门想到五个字:大力鹰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