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自然是没想到的,傻傻地应了一声,抬眼不解地望他。
他别开了脸,盯着桌面,仿佛那里有奇异的花纹一样。他淡淡地道:“去看花灯。”
“哈?!”不能怪李祥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答案。实在是那个平日里对什么娱乐活动一向嗤之以鼻、一副“潜心修道早日成为正牌道士乃至将来修行成仙”的样子的杨瑞,与建议她看花灯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没办法联系到一起。正在她还处于发怔状态的时候,就见他转过身来,咬着牙,瞪她。
“到底去不去?你倒是吱一声啊!”
阴沉的脸,这番表情是某人恼羞成怒的前兆。别说是看花灯,就算让她去看狮子,也只得应了。于是,李祥云很识时务、很理智地发出了短暂的声响:“吱——”
“……”这个回答显然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你做什么?装耗子么?”
“明明是你叫我吱一声的啊……”
无辜的回答,让杨瑞陷入了片刻的呆滞。随即,他不满地撇了撇嘴角,可还是相当自觉地在她面前,蹲下。
她趴上他的肩膀,轻轻唤他:“杨瑞。”
“嗯?”他淡淡地应声。
“那个,”她停顿了一下,狡猾的笑容浮上唇角,“麻烦你,带我去趟茅房先。”
“……”再度无言的他,虽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臭脸,可脚步却并未停下。
天色微暗,一路任由他背着下山,到山下镇子还有远远的一段距离。夜晚的风清清凉凉,微微有些寒意。下意识地趴得紧些,却又不断对自己说,不可多贪。这一路,倒成了李祥云心内矛盾挣扎、斗争不休的过程。待到回过神来,便已看见点点昏黄灯火,点缀在镇中。
“花灯呢?”她刚想这么问出口,就见镇东角那儿,亮起了点点星火。李祥云不禁心下微喜:以往虽然不是没见过花灯,但宫中不似民间,玩耍游戏也要保持风范,不可过度喧哗,因此自然难以玩得尽兴。传说中,民间那种熙熙攘攘的花灯会,今日终于可以亲见,倒要看看那究竟是怎样一幅热闹的光景!
“毕竟是小镇,能热闹到哪里去?别抱太大希望。”
杨瑞顿时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可这非但没有让她失了兴趣,反而让她震惊不已:他怎知她是怎么想的?!
她微微偏了头去,看他的侧脸。抿着唇,面无表情的他,步子却迈得更快了些,直向镇东那儿奔去。
小道两边的铺子,拉起了绳挂起了灯。原本稀稀拉拉的灯火,逐渐连成了一片。少有李祥云往常惯见的宫灯,都是些造型各异的荷花、兔子、金鱼儿。原本不大的巷子,给那一盏盏摇曳的光照得亮堂。
孩子们拎了一盏兔子或小狗,吵吵嚷嚷地跑闹开去。年轻的女子们往往拎了蝴蝶或荷花,迈着小碎步,灯火随着婀娜的身姿轻轻摆动。平日里一到入夜就显得寂寥的街巷,如今却满是笑语欢声,小贩子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李祥云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张尴尬面容,“初七。”杨瑞微微别开脸去,满脸的不自在。见她面色仍有疑惑,只好开口解释道,“初七,是女子们乞巧的日子,也常挂上花灯,供她们游玩嬉闹。”
“哦,原来如此。”恍然地点了点头,她一边东张西望。果然街上女子孩童居多,少有男子。只有几个镇里当差的衙役,踱步而过,巡视四周。看到他们则瞥来奇异和打量的目光。
李祥云这才想到,杨瑞本就是个又高又瘦的显眼竹竿,又穿着一身道袍走在女子之中,更显得扎眼了。更离谱的是,他背上还有一个她,无怪乎过往路人都以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了。
这么一想,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引得他没好气地回头怒瞪,“你又疯笑什么?还怕不够惹眼是不?!”
“哈,我只是在想,”李祥云故用无辜的眼神望他,可话语却是十足的无良,“如果我此时大呼‘非礼’、‘救命’,会不会有人以为你是拐骗良家妇女?”
“……”片刻的无言,杨瑞的身形顿时僵硬。好半晌,他才冷冷地“哼”出一声来,头也不回地冷笑道:“你见过有这么好心的贼人么?再说了,拐卖你?!就你这模样身板,能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