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了!”呃,看来这个道士,除了嘴巴坏了一些,人却也并非表面上那般无情嘛。
见她应允,道士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向着山上道观的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李祥云,突然开口道:“喂,道长,敢问大名?”
“杨瑞,”沉厚却冷淡的声音,一如月下银霜洒青苔,有种不近人情的味道,“还有,不要叫我‘道长’,我还不是。”
耶?不是道士么?李祥云觉得奇怪,这家伙明明就一身捉妖道士的打扮,怎地又不是道士了?!不过,如果道长们都是这等冷冰冰的个性,说话又这么没口德,能修仙得道才有鬼!
面对对方冷淡的回答,感觉好像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灰,李祥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虽然觉得有些无趣,但考虑到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自我介绍道:“哪,杨道……杨大哥,我叫李祥云。”
他转过身来,瞥她一眼,“谁准你喊那么亲近了?而且我又没问你的名字,你这么殷勤做什么?”
“……”无言以对。唯一的感想是:这个人,说话怎么这般招人厌?!李祥云敛了眉头,冲身前那抹颀长却瘦削的背影撇了撇嘴。
2
杨瑞开始觉得,自己的一念之仁,招来了一个麻烦。
当初,看在那李祥云无处可去的落魄样子,便自作主张,让她在道观里吃了一顿饭,并且留宿一夜。没想到,这个麻烦精竟是从此踢不走了。
“杨道……”李祥云刚要开口,见杨瑞眼神有异,立马改了称呼,“杨兄……”
又是一记死光,她摸了摸鼻子,想了半晌想不出怎么称呼,只有抬手道:“杨瑞,请你容许我在这里修行,行不行?”
二人回到山上道观之时,已是接近黎明时分。去厨房里捞了几个馒头,杨瑞一边喝着稀粥一边就着咸菜吃馒头。就在李祥云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包的时候,她突然扬起脸,冲他如此说道。她的这番说辞,理所当然地引来他的反对。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他斜眼睨她,“别说我并非观中道士,无权管事,就算我有这个权责,也绝对不可能让你在此修行。道观清净地,怎容风月女子?”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风月女子了?!”也懒得声明自己是大唐公主了,反正他也不会相信,说不定反而说她是被邪物上了头、得了失心疯。李祥云摇了摇头,无奈地想。
“良家女子,不会做如此轻浮之打扮,更不会像你一般观念大胆。你还是别想什么糊涂心思了,吃完饭就速速离开吧。”杨瑞敛起了眉头,不容分说地冷冷拒绝道。
这该死的宋朝,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如此保守的观念,哪里像是经过了三百多年之后的?!望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李祥云几近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进行着“三秒钟消气法”。
“我不气我不气我不气……不与他计较,我不气……”背过身去,单手抚胸,喃喃自语,自我暗示用以消气。这个杨贼道,说话忒地伤人,若事事都和他计较,非得给气吐血了不可!
虽然和杨瑞相交不过一日,但对于其牛鼻子的个性倒是看了个明明白白。虽然这家伙不是道士,不过满口清规戒律,看来八成就是在道观里长大的。这种死脑筋的家伙,李祥云才不至于傻到跟他死磕。她缓缓扬了唇角:哼,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搞定了老观主,还怕搞不定你这小小寄宿的?!
她那浅浅却又邪邪的微笑,看得杨瑞心下一寒,暗生提防。可就在他将李祥云留在饭堂里继续啃馒头、自己回房换件衣服的片刻内,没想到她竟是趁着这短短的工夫,先是去庭院的井边掬水洗净了面容上的尘土,又将他的道袍好好地穿戴在身上,为打好第一印象做准备。随即,她一路摸进了做早课的院内,冲老观主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
要知道,或许别的都一窍不通,唯有这礼仪一类,却是宫里最讲究的,对于这个,李祥云早已是驾轻就熟,以得体的举止和温和的外貌,赢得了老观主的首肯。当杨瑞觉察之时,已经“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