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那是为什么他工作得如此努力的原因。
但那是不够的,对那些原本以为可以分食家族大饼的仇家人来说。
所以,这一阵子,他除了公事之外,还要处理家务事,因为有不少亲戚会故意利用公事找他麻烦,甚至扯他后腿。
常常,三天两头她就会听到他关起来的办公室门内,传来某位亲戚长辈凶狠的叫嚣。
她知道他受了很多气,也很怀疑他为什么能忍下去,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但他对那些亲戚却始终很客气,即使知道人家是恶意的,他也不直接翻脸。
因为如此,最近有不少人气焰越形高涨,也因为仇家的人明显排拒这位接班人,公司里逐渐分成几派人马,各拥其主。
他为此忙得几乎没什么时间休息,甚至带着工作回家忙到三更半夜,他总是比她晚睡、比她早起,有时候半夜醒来,她还会看见他在她的小客厅敲打计算机或翻看文件,或是走到外头的阳台讲越洋电话。
因为如此,他每天试着挤出来的晚餐约会更让她感动。
他很累,她晓得。
所以才更不忍将倦累的他推出门去,所以他每天都睡在她这里,所以她的住处慢慢开始出现他留下的个人物品。
先是一支牙刷,然后是一把刮胡刀,跟着是他的毛巾,接下来替换的衬衫、裤子、西装也一起出现了。
于是,等她察觉时,他已经住进了她家。
可卿将煎好的牛排盛上盘子,再放上烫煮好的绿色花椰菜和红萝卜,还有马铃薯泥,然后淋上黑胡椒酱。
“吃饭了。”她端着牛排到餐桌上,一边探头叫他。
他闻声关掉电视,拿着红酒走了过来。
“我记得你只吃五分熟的牛排,对吗?”跟着他跑了几次应酬,他的口味她早记了起来。
“嗯。”他瞪着那一桌摆饰发愣,她不只把玫瑰花插在花瓶里,还点了蜡烛,甚至在餐桌上铺了边沿缀着蕾丝的桌巾。
她微微一笑,转身再走进厨房,边道:“开瓶器在桌上,麻烦你开一下酒,我去盛汤。”
他回神拿起开瓶器,打开红酒,替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后带着某种敬畏的心看着眼前的一切,乖乖坐在椅子上。
说真的,这辈子长那么大,似乎还没人不求回报地为他这般费神过。
事实上,就他记忆中,这么多世以来,除了她之外,也没有人这般对待他。
他一直是个很糟糕的人,多数的时候都十分冷酷无情,崇信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人们畏惧他,却又不得不依附着他。
从一开始,就只有她是真心为他。
只有她。
她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手上端的却不是汤,而是插着蜡烛的蛋糕。
“生日快乐。”她说,温柔地微笑着。
他看着她,看着她的微笑,喉咙莫名发干,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口像是让人紧紧抓住、揪住。
“抱歉,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生日。”
没有人在乎。
领养他的父亲不在乎、母亲不在乎,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在乎,她却在乎。
在乎且记得。
只有她。
“我记错了吗?”见他沉默不语,只是瞪着她放到桌上的蛋糕,她有些担心地问。
“没……没有。”他语音嘎哑,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她脸上,“谢谢。”
“不客气。”他脸上脆弱的神情让她为之心疼,不禁握住了他搁在桌上的手,柔声开口道:“来,把蜡烛吹熄,许个愿吧。”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胸口紧缩着,然后如她所愿地闭上了眼,那么多世以来,第一次学会祈祷。
我希望你能爱我。
我希望别再伤害你。
我希望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他的愿望是如此清楚明白,他却晓得实现的机会比登天摘月还难。
他睁开眼,在她的注视下,吹熄了蜡烛。
一月盈然。
月华洒落阳台,将一切染成银白。
激情的欢爱过后,她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再醒过来,他已不见了踪影,他原先睡的被窝已冷去多时,合上的门缝透着些许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