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不间歇地争论,而苏念念缓缓地挪回苏藐藐身边,习惯性地抱住苏藐藐的右臂。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苏藐藐看着牢牢抓住葛老头左臂的骆青,“果然,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她的视线滑向身边表情和骆青如出一辙的苏念念,“真是像得让人发指。”
“你在说什么?”苏念念用哀求的眼光望着同胞的姐妹,“去帮帮骆老师嘛。”
“为什么要我去啊?”
“因为我喜欢他啊。”
“你喜欢的话你去啊。”
“我不知道怎么帮啊。”
“那就不要帮忙啊。”
“可是我喜欢他啊。”
“你喜欢的话你去啊。”
“我不知道怎么帮啊。”
“那就不要……”苏藐藐停顿片刻,说,“算了,我去帮他。”她上前两步,“打扰你们一下,到底要解出什么问题,才能把克鲁蜀蛛网给骆老师呢?”
骆青的大眼睛里满是感动的星星:“你们要帮我吗?太感谢了!”
葛老头喝了口水润嗓子,狠狠瞪了眼害他嗓子哑掉的罪魁祸首:“很简单。我的蛛网不卖,但是可以送。如果能为克鲁蜀蜘蛛取一个好的名字,我就把我宝贝姑娘的这只窝送给他。”
说得真是襥。苏藐藐问:“什么叫做好的名字呢?就算真的取出恰当的外号,你说不是,那我们也没办法。由你随口审判,未免太不公平了。”
“哈哈,你比臭小子聪明。”葛老头从口袋里掏出纸条,“我所认为的正确答案,早已经写在里面,绝对不反悔!”
骆青大吃一惊:“啊!葛伯伯真的很过分!居然都不告诉我有公正的答案!”
葛老头扫了骆青一眼:“你又没问我。”
“太奸诈了!”
苏藐藐连忙抓住要上前理论的骆青:“你取了什么绰号?”
“爬爬蜘蛛。”
“……”
“还有啊,小蜘蛛、大蜘蛛、老蜘蛛。”
“……”
“对了,还有‘宝贝姑娘’。”
苏藐藐掏了掏耳朵:“你连心志都没成年吗?”然后,她望向苏念念,“你觉得这个问题难吗?”
苏念念茫然地回望姐妹:“我怎么会知道蜘蛛的事情?”
“你我都不该觉得难才对。”
“啊?你知道吗?这么快!”骆青兴奋地大叫。
“托你的福……”苏藐藐莫测高深的目光看着苏念念,微微一笑,“刚才那巢里的情况你也看清楚了吧,里面最让你有所感触的是什么?”
“什么……不就是很多的蛛丝吗?”苏念念反问,“还有什么?”
“你的脑袋锈掉了吗?喂,现在正是你帮助骆老师舍身冲向墙壁的好时机。”苏藐藐懒懒地提示。
骆青的眼里装满了问号,“啊?”
苏念念的目光移向蛛巢,神情若有所思:“啊。”
“明白了?”
“我们乃一母所生,心灵感应对我们来说是小Case。”苏念念和苏藐藐相视而笑,笑容邪恶而诡异。没有征兆地,双子星少女一齐转头、不怀好意地望向葛老头,“虽然对你不好意思……”
可怕的镜子少女!葛老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干什么?”
“以刁难人为乐的无良奸商!”苏念念迈前一步,满怀信心地伸手直指:“这种初级问题也敢拿出来现!今天你不幸地落在我们的手里!”声音很大,吸引了周围的人驻足。
“初级问题?”葛老头凉凉地说,“那边当大学老师的臭小子也没回答出来,你敢说你知道?”一双鹰眼不屑地扫过少女。
“虽然并不觉得蜘蛛是好东西,但既然骆老师要,你就得乖乖交出来!”苏念念神气十足地说,然后一挥手,在众人期盼疑惑的目光里,挟雷霆之势大喝:“我代表骆老师消灭你!”
强聚光:“问题的答案是:五·花·豌·豆·蜘·蛛!”
“啊?”聚光瞬间消失,苏藐藐和葛老头突然觉得腿有些软。
苏念念看了看苏藐藐古怪的脸色:“你为什么要扶着树站在那边?很累吗?”
真是耻辱啊,自己竟然有这样笨的妹妹。苏藐藐挥了挥手,无力地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掐死你。”如果根本不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倒也罢了,但苏念念的答案明明离正确答案就只差一步,她却死活也想不到。
苏念念困惑地说:“不是五花吗?那蜘蛛的背上明明是五块……”
苏藐藐瞪了妹妹一眼:“闭嘴。”她根本没有看骆青,对那个家伙的领悟力实在不敢抱希望。苏藐藐看着葛老头,“我知道答案。”
“你不要说。”葛老头打断苏藐藐,“若不是臭小子解出来的答案,我不会把网给他,即便你知道答案。”四目相对,两个人已经彼此洞悉。
苏藐藐一笑,葛老头转头冲着骆青吆喝:“喂,想出来没有?”
骆青低头思索了好久,还是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
“你和这张网没有缘分。”葛老头断然地说,“下集赶早,我要走了!”说完,老人家弯腰收拾摊子,再不理论。
“请不要这样!”骆青抓住葛老头的手,大声地说,“我是真心喜欢它、想要它的!”骆青握紧双拳,倾尽全部力量大声说,“克鲁蜀蜘蛛那么美、那么稀有、那么高贵!我从书里看它看了那么久!把它的形象和名字都刻在心里了,短时间里怎么颠覆?我要用怎样的名字取代它的本名?有什么名字能更贴切地形容它?请多给我时间!拜托你!”
苏藐藐静静地看着骆青。
周围看热闹的人轰然大笑了起来:“这个年轻人莫非是个疯子,竟然在说蜘蛛是美人?”
一声口哨响起,有个粗鲁的声音在骂:“猪头猪脑!”
无数的讥嘲灌进耳朵,但骆青依然深深弯着腰,声音坚定不动摇:“请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拜托你!”
苏藐藐依旧静静地看着骆青。
在这喧嚣的闹市中央,他就那样站在人群里,无视所有的讥讽和嘲笑,不肯轻易地放弃自己的想法。
一块石头从人群里扔出来,狠狠地砸过骆青的背,夹杂着孩童恶作剧似的嬉笑声:“蜘蛛精!”
沉重的石头滚落地面,打了好几个旋,众人有趣地看着,哄笑起来。
把笑声当做鼓励,孩童又一扬手,老大一块石头飞了出去——“蜘蛛精!”眼看石头就要狠狠地砸到骆青的头上去了——
苏藐藐伸出手——迎向石头!啊!苏藐藐用她那纤细的手,直迎向空中来势凶猛的石头!
很痛!手好像被刺穿似的痛!感觉到手心在火辣辣的痛,苏藐藐的眉头轻轻一颤。
“你!”
骆青惊讶地看着苏藐藐,愣住了。片刻之后,他忽然激动地叫了起来:“你的手啊!”
苏藐藐不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总是这个样子。不懂得躲闪,也不知道反驳,完全不了解社会的生活规则,所以……”少女的神色突然变得严厉,她清晰又大声地说,“所以你才会一直无法融入社会!所以你才会想做埋头织网的蜘蛛都不能,只能做被网缠住的虫!你也好,苏念念也好,真的不想在这个社会里活下去吗?刚才的石头为什么不躲开?!知不知道它向着你的头砸过来?!”
在少女严厉的指责中,周围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骆青怔怔地看着苏藐藐:“对不起。”
苏藐藐深深地吸了口气。
骆青慌张地说:“我会改!我一定会改!对不起!苏藐藐!”
“你……”苏藐藐偏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你没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
“但是你的手……”骆青犹豫了片刻,抓起苏藐藐那受伤的手,“啊!肿了!怎么办才好?!今天你有没有带创可贴?”
他心里慌张得很,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伤口反而比刚才更疼了。苏藐藐垂下眼,没有说话。略微思索后,她用另一只没事的手突兀地握住骆青的手。
“啊?”在周围含义不明的偷笑声中,骆青茫然地问,“怎么了?”
苏藐藐纤细的手指在骆青的掌中滑过,没头没脑地开始说:“那位公主,嫁给了王子。”
不明就里的青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所有的故事里,公主都嫁给了王子啊……”
没有任何准备地,女孩子凑到骆青的耳边低声说:“然而,在这个故事里,王子的家臣对公主的身份有所要求。于是,他们留公主在宫中休息。但若想顺利成婚,需要‘条件’……”
轻盈的吐息吐在耳垂上,骆青的心中莫名一荡。少女那优雅而悦耳的声音仍在叙述:“你若要检验你的公主是否真的身份高贵,你决定用什么样的方式试探呢?”
“啊……”骆青的手狠狠一震,心没有丝毫理由地狂跳。
像是看出了他的失神,苏藐藐用手指在他的手中突然重重地画了一个7,“七床褥子,七条被子。”随即,苏藐藐猛退一步,和骆青拉开了距离,恢复一贯的懒散,“提示到此为止。”
提示?
提示!
七床褥子、七条被子……厚实舒服又柔软的包裹……骆青霍然转头,望向克鲁蜀蜘蛛:它……藏在雪白宽厚的丝被里,埋住漂亮的身体……有女神之称,亮丽外表与众不同……住在富丽的宫殿,装满可享受用的家庭陈设……却刻意在宫殿的外面打上伪装,似乎潦倒……
他的心头在瞬间被照亮!“明白了,‘豌豆公主’!”他兴奋地望向葛老头,大声说:“不会错的!豌豆公主!”
葛老头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骆青。在一片寂静里,老头慢吞吞地吐着烟雾,无视周围许多盼望结果的好奇目光。
苏藐藐把手插进衣袋,慢吞吞地问:“不是想毁约吧?你要说,你的标准答案不是那个吗?”
葛老头把烟锅在地上敲了敲,抬头瞪了眼苏藐藐,随即哼了声:“作弊。”接着,老头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周围一片喧哗,有鼓掌有叫骂。骆青则高兴地大叫:“太棒了!”
就这样——花鸟市场的“克鲁蜀蛛网”收集到了!